心裏裝着事,這一晚便顯得格外漫長。

    盼星星,盼月亮,周曉盼了許久,終於天亮了,一大早,她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喫就急匆匆地趕去了學校。

    來得太早,教室裏空無一人,周曉把課本拿出來,預習了一遍,又記了一會兒單詞,等到班上的同學都快來齊的時候,終於看見了林菲進門。

    她蹭地站了起來,推開椅子就跑了過去,連桌子被撞歪了也不管。

    林菲一進門就對上週曉亮晶晶的眼睛,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捂住胸口,責備地看了周曉一眼:“周曉,你做什麼,差點撞上我。”

    “對不起,林菲,我想問你一件事。天籟之音昨天播出的那段花絮裏的18號是誰,你認識嗎”周曉焦急地說。

    看到她焦躁的眼神,林菲有些意外:“周曉,你不是不追星的嗎難道也喜歡18號”

    “18號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周曉沒心情聽她扯東扯西,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

    林菲撇了撇嘴:“叫藺弦啦,是不是很帥,我姐姐還有表妹也都非常喜歡他,還有班裏的”

    林菲還說了什麼,周曉完全沒心思聽,她腦子裏只充斥着“藺弦”兩個字,真的是他。自己昨晚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周曉激動得滿臉通紅,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林菲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見她不理自己,林菲撅了噘嘴,嘀咕了一句,繞開周曉往教室裏走去。才走出兩步,忽然被回過神的周曉攔住了:“他他下次上電視是什麼時候你知道嗎”

    看着周曉火熱的眼睛,林菲詫異極了:“你還真追星啊,這個,現在還不清楚,目前還只是各地海選,也不知道藺弦能不能晉級。周曉,你也是藺弦的粉絲”

    周曉如小雞啄米那樣不住地點頭。

    找到同好,林菲高興極了,興奮地說:“那好,等下次藺弦上電視的時候我叫你,咱們一起看。”

    “謝謝。”周曉真誠地說。她每天幾乎沒有時間守在電視機前,要是林菲不告訴她,她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藺弦會登臺表演。她不想錯過藺弦的第一次演出,否則她一定會遺憾一輩子。

    看着周曉感激的眼睛,林菲有些不自在,這學期這個老同學真是變化太多了,還變得這麼客氣,真是讓人不習慣。她擺了擺手:“小事一樁啦,上課了,咱們進去吧。”

    這天上課,周曉一直神思不寧,腦子裏一直是藺弦的身影。她竟然見到了十年後的藺弦,若非親生經歷,她簡直不敢相信。

    直到晚上,再次見到藺弦,周曉仍然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她很想告訴藺弦,你夢迴了十年前,現在見到的十年前的我,但又怕自己一說出來,這場美夢就會消失。

    藺弦也發現今晚的周曉格外沉默,似乎有心事。

    他偏着頭,目光有些擔憂:“怎麼在學校有人欺負你了”

    周曉連忙搖頭,沉默了兩秒,擡起一對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藺弦,聲音軟軟的,充滿了信賴:“藺弦,能跟我講一講你剛出道的事嗎比如,你是怎麼走上演藝圈的”

    藺弦感覺周曉今天似乎對他更親近了,但看周曉閃爍的眼神,他識趣地沒有追問,坐在一旁慢慢回憶起來:“那並非一段美好的記憶”

    “你要實在不想說就別說了。”周曉撐着下巴,慢吞吞地打斷了他。

    藺弦側過頭,含笑看着她,眼神帶着從容和釋然:“無妨,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不介意了。18歲那年,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報名

    參加了天籟之音,這檔節目一直標榜要尋找最出色的歌聲,發掘最優秀的新人歌手,而我一直做着一夜爆紅的美夢。我渴望登上那個閃亮的舞臺,讓更多的人聽到我的歌聲,而天籟之音是當時最火爆的選秀節目,捧紅了一大批新人。”

    真的是天籟之音,周曉激動得臉頰發紅,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繁星。

    察覺到她火辣辣的視線,藺弦摸了摸鼻子,還以爲小姑娘是盲目崇拜自己,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一開始憑藉出色的外貌和渾厚有力、音域很寬的特點,我確實一路過關斬將,在臨城賽區取得了不俗的成績,進入了前五。當時天籟之音全國共有十個賽區,只有每個賽區的前三甲方能入圍總決賽,在全國觀衆面前露臉。”

    “我在臨城賽區的表現不俗,人氣很旺。當時,別說觀衆,就是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挺進三甲,進入全國總決賽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但現實卻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在臨城五進三的決賽的前一晚,主辦方,也就是天籟之音節目組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在私底下找到了我,拿出了一份長達十年的合約讓我籤,我猶豫許久,最後婉拒了這份合約。然後第二天我和另外一個人就被淘汰了,而臨城體育館天籟之音五進三的比賽也成了我在舞臺後的最後一次唱歌。”

    提起往事,藺弦心裏除了淡淡的遺憾再無其他。

    但還未經歷世事,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的周曉卻無法接受這一點,她氣憤地說:“他們太過分了。”

    她對藺弦有種盲目的自信,她相信,藺弦一定是唱得最出色的。

    藺弦笑看着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仰望着頭頂天窗上那顆閃亮的星星,神情放鬆又自然:“都過去了,我最後還是進入了演藝圈,雖然沒再唱歌,最終也算是殊途同歸,也沒什麼好介懷的。”

    他沒辦法告訴周曉,這是成人世界的潛規則,而且還有比這更噁心的,除了前途未知被綁定的十年,還有那個總監色眯眯的眼神,這也是促使他明知不簽約就會被淘汰仍舊義無反顧拒絕的原因。

    周曉實在沒辦法將眼前這個成熟、坦然、心胸開闊的藺弦跟昨天在電視裏看到的那個面容稚嫩還帶着一絲羞澀的大男孩聯繫在一起。

    不過能認識18歲時的藺弦,這種感覺真好。

    她側過頭,看向藺弦,眼睛亮得驚人:“藺弦,我想坐在舞臺下面聽你唱歌。”

    “這算是許願嗎”藺弦笑,“這個恐怕有些難度。”

    這只是夢裏,他也沒辦法變出一個舞臺來。

    周曉神祕地眨了眨眼:“這可不一定。”

    藺弦說了,他參加的最後一場表演就在臨城,而臨城正好是他們的省會,聽說縣城那邊就有汽車去臨城,好像只要三個多小時,這並不是沒有機會。

    周曉決定了,她一定要去臨城看藺弦的最後一場表演,坐在下面給他鼓掌,親自見證那個初出茅廬,才華橫溢的大男孩。

    藺弦不想打擊周曉,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有機會再說吧。現在把你的英語書拿出來,跟着我念單詞。”

    一提英語,周曉的臉就皺成了苦瓜狀,他們學校老師的英語都很不標準,更別提同學們了。班上條件好些的同學還能買些cd、隨身聽之類的天天練練口語,周曉完全沒這條件,所以英語也成了她各科中的老大難,每次考試都只比及格高個十來分鐘。

    不過這種沮喪在藺弦一個單詞一個單詞,不厭其煩地糾正她的發音時漸漸消散。周曉怔怔地看着藺弦認真的側臉,心裏升起一種模模糊糊的想法,時光將藺弦打造成了更好的他,一定也能將她打造成更好,更優秀的自己,周曉不自覺地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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