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霍成厲跟平日一樣早早去了局裏,要不是晌午派人送了信來,蘇疏樾都要以爲他說陪他逛逛是她的幻聽。

    來接蘇疏樾的是霍成厲的副官,蘇疏樾跟他打過幾次照面,比起霍成厲積年累月的官威,這位吳副官看着面嫩,板着臉也看不出嚇人的味道。

    “將軍說姨太太慢慢過去,路上看到什麼好看景緻逛逛也無妨,合着急着過去也是在局裏等將軍辦完事。”吳副官公事公辦地說道。

    聽到這蘇疏樾就知道霍成厲昨晚說的是玩笑話,什麼陪她逛逛,他哪有這功夫,應該是今天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不知道晚上大人是不是有什麼安排”蘇疏樾笑道,“得清楚了這個我才曉得怎麼穿戴合適。”

    吳孟帆看着坐在沙發巧笑嫣兮的女人,上次去抓她還是他帶人去的,那時候她準備向曾經的朋友尋求幫助,雖不像是潑婦咒罵霍公館的人,但言語間厭惡還不如說幾句髒話讓人心頭舒服。

    他看不慣她,抓她的時候就沒給她留面子,他還記得她看着他恨不得咬下一塊肉的怨毒眼神,這會兒她穿着銀白色的旗袍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歲月靜好的樣子,倒像是兩個人。

    “將軍叫我在餐廳定了位,想來是打算帶姨太太過去用餐。”

    吳孟帆說的不多,蘇疏樾猜測應該不是什麼大場合,點頭道:“大人是個貼心的人。”

    吳孟帆一怔,就見沙發上的女人嬌笑地站了起來,眼波盈盈:“勞吳副官稍等我會兒。”

    說着便像是隻蝴蝶輕盈的回了後院。

    “副官也看好姨太太吧。”宋管家給吳孟帆送上熱茶,自顧自的閒聊起來,“這幾日大人對姨太太的態度好了不少,大人身邊總有個貼心人陪伴,我們這些做傭人的也替主子開心。”

    “倒像是變了個人。”吳孟帆隨口說了句,至於這個樣子能不能吸引霍成厲,他沒有多加判斷。

    蘇疏樾回了後院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衣櫥,前些日子定的旗袍陸續送過來,如今她衣櫃裏洋裝只剩下了塊小地方,精緻的手工旗袍佔了半面。

    蘇疏樾想了想霍成厲在外頭大約還是軍裝,就挑了件丁香紫百蝶穿花短袖真絲旗袍,披了雪白流蘇披肩。

    至於頭髮,原主的捲髮是純用鉗子燙的,沒上藥水洗了幾次就只剩下淺淺的卷度。

    蘇疏樾讓春雀梳了雲髻,綰的不是很緊幾縷青絲落下,整個人透着絲絲慵懶。

    等到蘇疏樾打扮好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吳孟帆在外面喫着曲奇餅乾閒坐,見蘇疏樾出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如今社會洋人的東西大行其道,中流上流的女人都爭當時髦的新式女子,倒是少見年輕女人能把旗袍穿出韻味。

    當然讓吳孟帆驚豔可不只是蘇疏樾穿的這身旗袍,吳孟帆不敢在蘇疏樾臉上多看,就迎了上去。

    來了那麼多天,除了每天早上跟晚上迎送霍成厲的時候在公館門口站站,蘇疏樾還沒真切的看過這公館的全貌。

    三層高的洋樓白與紅是主色調,房屋大體都隱藏在鬱鬱蔥蔥的樹木之中,前院鋪的是石籽路,時不時有巡邏的衛兵。

    汽車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漆黑的德國小汽車,窗戶是經過特殊處理看不見裏頭。

    雖然跟後世相比,車內空間小了點,但裏面卻是十足的奢華,鋪的是羊絨地毯,座椅柔軟的不比家裏的沙發差。

    上了車蘇疏樾就控制不

    住的看着車外,她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親眼看了才覺得驚奇。

    上了街車開的不快,正好方便蘇疏樾打量。

    色彩顯眼的木頭招牌,急來急往的黃包車,穿着晚清衣裳領着小孩的老婦人活生生的生活氣,這個時代的畫卷這時候才徹底在她眼前展開。

    “姨太太需不需要添置什麼首飾”路過一家首飾行,吳孟帆叫停了司機,“將軍特意交代了姨太太不必爲他節省。”

    蘇疏樾點頭,她這身打扮看着沒事,但是作爲局長的姨太太,的確寡素了些,不夠讓霍成厲長臉。

    這家珠寶店不小,玻璃櫃裏面擺着的寶石閃耀迷人,這時候的設計不算精細,但一顆顆拇指大寶石串聯的項鍊足以耀花女人的眼眸。

    有吳孟帆自報身份,蘇疏樾被迎上了二樓雅間,周圍用幔帳隔開,影影綽綽的能看到不少人。

    就是看不到影子,這樓上各種香粉味也能斷定女人不少。

    吳孟帆還想問有沒有單獨包間,蘇疏樾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我剛剛在櫃檯靠樓梯那看到了一套水滴形的鑽石項鍊,麻煩你拿上來讓我看看。”

    “那副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全盛州就那麼一副,太太十足的好眼光。”

    不過這取得時候就出了插曲,那套首飾還有別人看上了正在看,店長過來賠禮道歉,拿了別的首飾給蘇疏樾選。

    蘇疏樾本來也沒非要不可,聞言就專心看起了鋪了黑天鵝絨琺琅盤的首飾。

    她對寶石有些瞭解,一看就知道這些都不是凡品,想了想霍成厲的財力,看到喜歡的就堆在一旁,其中珍珠跟翡翠玉石最多。

    “吳副官,好久不見。”

    蘇疏樾擡頭就見帳幔與帳幔隔處站了個美人。

    暗玉色的旗袍中衩配上大紅脣瓣,瑩白細長的雙腿隨意交疊的站着,便透着風情萬種。

    原主的記憶裏沒這人的印象,聽她叫的是吳孟帆還以爲是他的紅顏知己,但回神卻見她正打量着她。

    嫵媚的眼眸眯着惡意說不上,但那眼神都是女人,蘇疏樾自然能感覺到她的不禮貌。

    就像是赤裸裸的用眼神評斷她有幾斤幾兩。

    “這位是霍大人的姨太太吧曾經我們在洪家的舞會上見過,那時候姨太太打扮的與洋人無異,這會我都有些不敢認。”

    “這位是月婷小姐,這是我家將軍的蘇姨太。”吳孟帆站起來笑盈盈地介紹,對月婷算不上多熱切,但跟對蘇疏樾的態度差不多,甚至要隨意一些。

    “真巧,月婷小姐也來了。”

    “的確挺巧,我聽這裏的夥計說蘇姨太太想要這副首飾,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就巴巴的送了過來。”月婷點了點旁邊盒子。

    蘇疏樾此時深深覺得野史不靠譜,說霍成厲只有三段感情,但這位月婷小姐,一看就是衝着她來的。

    而原因明顯就是因爲霍成厲。

    “那就多謝月婷小姐割愛。”蘇疏樾讓吳孟帆接過首飾盒,打開看了眼,的確是她之前瞧中的那條。

    蘇疏樾沒與月婷交談的意思,月婷也不是那種纏磨無禮女人,留了句“再會”,就轉身既走。

    只是走時看了眼蘇疏樾放在沙發的那些層疊的貴重首飾盒子,眼波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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