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你還愣着幹啥趕緊上山。”林坤牛邊對處於呆怔的楊東嶽催促了一聲,邊把自己手裏那半瓶燒酒藏得嚴嚴實實。

    楊東嶽被林坤牛喚醒,回過神,連忙跟上林坤牛的腳步,不過他的體力跟林坤牛以及傻旺相比,真是天差地別,才走了兩個半小時,他就有些喫力,而且林坤牛還有意照顧他,特地放慢步子,哪想到他這麼缺乏鍛鍊。

    連一座山頭都沒翻過去,就有些喫不消的直喘氣。

    忍不住轉過頭,勉勵道:“娃,你再忍忍,咱快到了。”

    楊東嶽正要點頭應聲,傻旺卻精神抖擻,滿臉紅光地跑到他跟前,蹲下身:“爹,你累了,我揹你。”

    “牛大,爹不累,爹能自己走。”楊東嶽直接拒絕了傻旺的好意,他咋能讓一個十五歲大的孩子,揹着他這個快要滿三十歲的中青年。

    誰曾想傻旺壓根就不喫他這一套,他一把托住楊東嶽,將楊東嶽放在他的背上,都容不得他掙扎,傻旺就揹着他,輕快地走起來,甚至他還有些心酸地皺着眉頭,喃喃道:“爹,你太瘦了,你還不如羅二叔家的牛牛重呢”

    聽着傻旺的自言自語,楊東嶽是真的無話可說。

    畢竟傻旺說的都是事實,雖然他個高,看起來比普通人要壯,實際上,他這體重還真比不上一頭黃牛的一小半,一般黃牛都在幾百斤左右,可想而知,對比十分慘烈。

    想到這裏,楊東嶽滿腦子都是困惑,問道:“牛大,你咋知道你羅二叔家的黃牛比我重”他跟這孩子雖相處沒多久,也知道他是一個愛較真,務實,說話從不作假的耿直性格,憑肉眼,他應該瞧不出那頭黃牛有多重

    傻旺咧嘴一笑,表情天真的側過頭,低聲道:“爹,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祕密,我大前天趁羅二叔不注意,跟牛牛做了舉高高的遊戲,不過它太傻了,沒我聰明,它都抱不起我,還有它這幾天都不理我,看見我就扭頭,爹,你說,這是爲啥”

    楊東嶽:“”好吧他還是別問他了,再問下去,他不知道這傻旺究竟要說出驚天言論

    但是要他相信一個人能抱起一頭黃牛,他還是存疑,他估摸傻旺試過這法子,可能沒成功,就記在了心裏。

    “哎傻旺,你等等我,你走那麼快做啥,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傻旺揹着楊東嶽飛快地往前走着,快速超過了他,而且才半分鐘的功夫,他就差點找不着這傻旺和楊東嶽的身影,他當然急得一邊吆喝,一邊抱怨。

    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越走越快,體力消耗就愈厲害,最後肯定喫力得很,到時這娃就曉得“累癱”兩個字究竟是啥意思。

    可他喊了半天,傻旺都不理他,氣得他加速跑上前,追趕傻旺的蹤影,終於勉強和他走在同一水平線,他疑惑道:“傻旺,你咋了你剛沒聽見我說的那些話”

    傻旺一言不發,大步走着,還是楊東嶽主動出聲,爲他解開迷惑:“爹,你得叫他牛大,不能叫他傻旺。”

    “哦,原來是爲這個,行,我叫你牛大,不過這名字太難聽,不入耳,還是叫你富貴,你說,好不好”林坤牛哪想到傻旺不理他,是因爲這個原因,只是傻旺跟以前相比,確實越來越有一個正常人的樣子,起碼他現在學會耍小脾氣了。

    知道要讓別人認同他的新名字。

    楊東嶽也覺得牛大這個名字不咋地,雖然農村都說賤名好養活,可他都是大孩子了,不忌諱這個,再說這孩子一直都有大名,哪能一直喊他的外號,這不故意歧視他嗎

    他就跟着林坤牛一起附和說:“富貴這名字好,寓意大富大貴,你今後就叫富貴,行不”

    “行,爹,我聽你的,我就叫富貴,那牛二牛三牛四他們叫啥”傻旺答應得那叫一個乾淨利落,以至於他這面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去了。

    心裏不斷的想道:“他爹給他取名字了,他有新名字了。”

    楊東嶽糾正道:“富貴,你記住,你今後不能叫他們牛二牛三牛四,你要叫他們二弟,三弟,四妹,他們也要改口喊你大哥,曉得不”這孩子長大了也是要顏面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改口,省得叫習慣了,便越發不好弄。

     

    “嗯嗯,爹,我記住了,我都記住了,我保證不會叫錯。”傻旺再次聽話地乖巧應聲,卻把一旁的林坤牛,給氣得鬱悶無比。

    他都不曉得自己跟傻旺說了多少回,別叫他牛叔,結果他就是不改,現在倒好,楊東嶽這麼糾正他,他一口答應得乾乾脆脆,難道這娃生來就是專門克他的

    然而一不留神,傻旺又揹着楊東嶽跑得沒影,害得他又要拼上一條老命,追趕他的腳步。

    “呼我不行了,我得休息一會兒。”這林坤牛追了二十幾分鍾,着實是沒那個力氣再去跟傻旺比速度。

    偏偏趁他坐在石頭上休息的時候,這傻旺揹着楊東嶽突然跳出來,還一人手拿着一顆刺梨,往嘴邊遞去。

    他瞧着眼饞,還沒開口,這傻旺就忙塞給他好幾個刺梨,笑嘻嘻說:“姥爺,喫。”

    林坤牛訝異地挑挑眉,看向試圖跟傻旺商量,讓傻旺把他放下來的楊東嶽。

    可以啊這小子,居然能讓傻旺這麼老實,乖乖喊他一聲姥爺,得,衝在傻旺這麼有禮貌的份上,他就不跟這孩子計較以前那些有的沒的。

    反正跟家裏的那三個娃比起來,傻旺還真是令人省心多了。

    而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楊東嶽跟傻旺到底說了啥,傻旺居然主動放緩行走的速度,和他一起並行,楊東嶽也終於被傻旺給放到了地面,自己行走了半個鐘頭。

    說實在的,他臉皮是真薄,真沒那個臉讓傻旺一直揹着他。得虧他有毅力,跟傻旺磨了好幾十分鐘的嘴皮子,否則這讓外人看見了,能笑話一輩子。

    “喲老林,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楊東嶽和傻旺剛看見前面有一棟木屋,就有一手持鞭子和獵的人從裏面走出來。

    看年紀,在五十多歲左右,眼角和額頭都有歲月的痕跡,整體偏胖,可是他那雙眼睛,卻格外銳利,一看就是一個好獵手。

    林坤牛啥也沒說,直接把那半瓶燒酒拿出來,在他跟前晃了晃,頓時,他就興高采烈地砸吧砸吧嘴,隨後又直爽利索地張口:“你個老東西,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啥事兒”

    林坤牛立馬面帶笑意地示意了一眼楊東嶽,讓楊東嶽趕忙走上前,把他身後的簍子放下來,給那老獵戶看了看。

    老獵戶見狀,笑道:“行啊老林,你運道真不錯,竟然能撿着一窩野豬崽子。這要是養大了,能換不少糧食。”

    林坤牛卻收斂笑容,犯難道:“我倒想養,但我上哪去給這些豬崽子找口糧,再說一旦被人發現,那我不就被大家罵慘了。”

    說完這些,他又接着補充:“老邢,你看我能不能把這窩野豬崽子放你這,放心,我不讓你白養它們,等它們長大了,你覺得哪頭好,你先挑。”

    “老林,咱倆啥交情,用得着分這麼清,你能把這窩野豬崽子交給我養,那說明你是信任我這個老朋友,正好我有幾頭羊生崽子了,奶水充足,保管讓它們頓頓喫飽。”老邢跟林坤牛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只不過他不是土生土長的柑家村人,他是民國一九二五年跟着他爹媽逃難過來的外來戶,那時他才三歲,他一直都住在這山裏頭,靠替村裏放羊,以及打獵爲生。

    唯一能跟他攀上交情的也只有林坤牛,畢竟他住在深山裏,跟村裏人是隔絕開來,沒幾個願意主動湊上去,和他交朋友,並且大多數村民是有些排外的。

    不像傻旺他爹媽一來就住村裏,還家家戶戶都送禮,平時誰喊他們幫忙,他們都一口答應,爲人確實是沒話說。

    林坤牛其實是算準了老邢會幫忙,他剛纔那麼說,也只是給他女婿和幹外孫做做樣子,免得暴露他這厚臉皮的事實。

    當然他是絕對不會讓老邢喫虧,不會讓他白幫忙。

    “那行,我就先在這裏謝謝你,趕緊,把這燒酒拿去,這裏面沒摻水,度數高得很,你每天喝一杯就夠了,別喝多。”林坤牛一邊將燒酒送到他手中,一邊提醒了他幾句。

    他這老朋友啥德行,他也知道,是個啥都能缺,不能缺酒的老酒鬼。

    老邢非常寶貝地抱着那半瓶燒酒,不以爲然道:“老林,我這酒量,你也不是不知道,哪那麼容易醉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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