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蘊有些想要親吻他……但是不行。他略略垂了垂眼睫,一絲不苟地將心底驟然升起的慾念壓了下去。

    臉上不見一點波瀾。

    慕青嫋聽聞太淵微這樣問,不由得有些驚訝。她作爲歸一宗的核心弟子,又是柳清蕪極爲喜歡的一名女弟子,所能得到的消息自然不少。那雲夢祕境說神祕倒也神祕,但也並非毫無記載……她記得,那位顧師弟手中的神火,色澤青豔,觀之柔和,觸之極爲灼熱,似有萬千生氣凝聚其中一般,與那傳說中的青木神火,正是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而這雲夢祕境當中,數十年之前便是傳出了有青木神火出世的消息。

    她略略思考了一番,隨後便是對着太淵微點了點頭:“之前倒是可有可無,但淵微師弟相邀,青嫋自無不從。”

    太淵微輕輕頷首,語氣似是緩和了一些:“那便有勞師姐了。”

    慕青嫋搖搖頭,含笑着說道:“這又有何勞煩的?你與顧師弟皆是我仙宗弟子,日後也要一同進入七殺界當中相互扶持的,實在不必太過生分。”

    太淵微稍稍一愣,然後微微抿脣,點了點頭:“嗯。”

    莫泊雲見他們似是商量好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聲音有些沉厲地說道:“淵微師弟這是瞧不起我麼?”

    他不等太淵微反應過來就直接說了下去:“淵微師弟可是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需得前往那雲夢祕境一趟?緣何師弟只叫了青嫋一人,卻將我這個師兄放在一旁不聞不問的?莫非師弟是怕叫上了我這個師兄會害了你不成?!”

    太淵微神色平靜地朝他行了一禮,聲音如冷泉一般清冽悅耳:“並非如此。只是怕太過麻煩師兄罷了。”

    莫泊雲聞言便笑開了:“青嫋方纔說的話你可聽見了?你我皆是仙宗弟子,本就該相互扶持,若是你不願邀我一同前去,那等到你們前去雲夢祕境之日,我便要不請自來了。”

    太淵微眉梢微動,隨後便是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意:“那便麻煩師兄了。”

    他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之前不過是因爲他們師徒二人與莫泊雲不大相熟,不好麻煩他罷了。現在莫泊雲自己提出一同前往,他若是露出那等推拒之意,便是有些過了。

    索性那毛狐狸之前胡七亂巴地給他塞了不少丹藥,那隕落之地所存儲的資源亦是足夠,到時拿到了那青木神火,便取一些作爲謝禮,也不無不可。

    ……也好趁這個機會,與慕青嫋還有莫泊雲二人做些瞭解。

    他們敲定了前去雲夢祕境這一事,便是將話頭揭了過去。太淵微本就不是那等多言之人,若非是怕這毛狐狸尋不到那青木神火……

    哼。

    莫泊雲伸手摸了一杯靈茶喝了一口,然後像是有些無意似的,好奇地問道:“方纔我聽青嫋和顧師弟話中之意,莫非顧師弟已經到了煉藥宗師的地步?”

    慕青嫋挑了挑眉,還沒等顧時蘊回答,她笑眯眯地說道:“泊雲還記得先前我與你說的,那次在我這拍賣場中引起了一陣轟動,卻又被別人收入手中的地級中品悟道丹麼?”

    莫泊雲略略一想,隨後便是恍然大悟:“難道……”

    慕青嫋點了點頭。

    說起來,他們兩個倒真是師徒一樣的性子,靈石不夠便拿靈丹靈器來湊,偏偏他們拿出來的不管是靈丹還是靈器,品質和等級都是十分不錯,饒是她見了,也不由得感嘆一聲大氣來。

    莫泊雲得了準話,連連看了顧時蘊好幾眼,隨後才笑着搖頭說道:“雖然早已知道淵微師弟與顧師弟都是那等天資卓絕之人,但卻還是未曾想到,顧師弟竟是這般厲害……虧我修行近千年,倒是不知山外有山了。”

    顧時蘊擡手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又轉手給太淵微倒了一杯,笑容清朗:“師兄這話便是有失偏頗了。像師兄這般的年歲,修爲便如此高深莫測,便是顧某再不要臉面,也不敢託大說一聲自己天資卓絕。”

    不過他的師尊倒是真的天資卓絕。

    他這句話沒有明着說出來,而是通過了神識傳音到了太淵微耳中。太淵微端着茶盞的手一頓,然後便是偏了偏頭,表情冷酷地看了他一眼。

    顧時蘊連忙對着他露出了以往那種討好的笑。

    慕青嫋看着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覺得有些好玩,拿着茶盞的手指轉了轉,不由得說道:“淵微師弟與顧師弟的感情真好。”

    顧時蘊眉眼含笑:“當年我性命攸關之時,乃是師尊將我帶了回去悉心照料,更是指導着我踏入了修行當中。”

    他的語氣稍稍低了低,聽起來有些嚴肅,又像是含着千言萬語般沉重:“師尊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慕青嫋倒是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仔細想想,倒是大概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氣氛爲何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親近了。

    自性命攸關之際便相互扶持到現在,便是兩堆石頭,也得捂出熱氣來了。

    倒是太淵微聽了自家弟子這麼剖心剖腹真心懇切的話,非但臉色沒有柔和下來,反而越發地顯得冷冽冰寒,一張極其俊美的面容繃得緊緊的,唯有兩隻小巧的耳朵透出幾分粉嫩的顏色,將它們主人真正的心思給泄露了出來。

    顧時蘊看了他粉嫩嫩的耳尖好幾眼,然後就對着他露出了一抹笑。

    太淵微抿了抿脣,緩緩地、緩緩地轉開了目光。

    ……哼!

    這毛狐狸實在是太不正經了,簡直是……恬不知恥!

    幾百年的相伴,顧時蘊早就摸清了自家師尊的怒氣爆發點在哪裏了,他現在看着太淵微的耳尖越發地紅潤了起來,想了想,沒在繼續逗他,而是岔開了話題,轉頭去看了一下熱潮高漲的拍賣場。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裏面,拍賣場中早已換了另一件拍賣品上來,那是一塊看起來很是古樸的玉簡,上面還蒙着一層淡淡的靈光,無數氣息浩瀚磅礴的禁制在上面隱隱浮動着,只消看上一眼,識海當中便像是遭到了什麼極爲凌厲的攻擊一般,傳來了絲絲隱痛。

    太淵微眼神微動,清冷幽深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那塊躺在錦盒當中的玉簡,然後驀然開口道:“一百五十萬。”

    慕青嫋有些驚訝,然後看見太淵微平靜至極的面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那塊玉簡雖然看着極爲神祕,但是處在了她們這樣的層次,只消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那刻在玉簡之上的禁制到底是真的霸道無比,還是隻是虛有其表。

    這塊玉簡顯然是僞裝得極好,但是仔細地用神識探查一番,還是能感知出那股氣息當中的虛浮之意,說不得早已是被人打開過了。

    她想了想,還是提醒道:“這玉簡……約摸是有些內情,淵微師弟還是莫要太過大意。”

    太淵微點了點頭,冷聲道:“多謝師姐提醒。”

    在他喊出了一百五十萬的價格之後,拍賣場中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寂靜,然後那個之前和太淵微爭奪着那株紫玉參的包廂當中又是傳出了那道熟悉的聲音:“二百萬!”

    太淵微皺了皺眉:“二百五十萬。”

    “三百萬!”

    “三百五十萬。”

    他們兩個人就在那裏加價,每一次輕描淡寫的交鋒當中,那玉簡的價格就開始飛速地攀升了起來,不過是幾息之間,便已經是攀升到了三百五十萬的高價。

    “可惡!”伴隨着一連陣桌椅破碎的聲音,那人查探了一番自己的儲物袋,恨聲喊道:“五百萬!”

    他冷笑了一聲,也不去管下面那因爲他所出的高價而引起的譁然聲,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慕青容說道:“慕老闆在這裏站了那麼久,就是想看我徐某的笑話不成?!”

    慕青容微微躬身,垂首斂眸,聲音柔軟明媚:“徐少主何出此言?只不過是因着這賣場的規矩,我前來和少主道個歉罷了,還往少主莫要怪罪。”

    “呵。”徐玉泉也不打算去追究她這話裏到底是有幾分真假,只是再次冷笑一聲,慢悠悠地問道,“本尊倒是不想怪罪……不過這也得看慕老闆的誠意不是?”

    慕青容略略皺了皺眉,站直了身子,問道:“不知徐少主言下之意是?”

    “只要慕老闆將那得到了紫玉參之人的身份告與我聽,那本尊便不再追究你這賣場的無禮,如何?”

    慕青容:“賣場有賣場的規矩,誰也不得透露客人的身份,即便我是這賣場的主人,也不得違反這一規矩,還請徐少主莫要爲難我等。”

    “那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徐玉泉微微一笑,招過旁邊的一名美貌的姬妾,算得上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迷濛的笑容,在那姬妾的臉上輕輕一吻,隨後便毫不留情地將屈指成爪,狠狠地將女子的丹田一掏——竟是硬生生地將那女子的修爲給盡數廢掉了!

    慕青容見他這般作態,臉色微變,眼中也露出了些許怒色,恰好那拿着玉簡過來的人到了,她便將錦盒接了過來,隨手一拋,落在徐玉泉的身邊:“既然少主不願體諒體諒妾身,那妾身也不在這裏自討沒趣。”

    這般說着,她便轉過身,又留了一句:“不過,妾身雖說修爲低微,但在歸一宗還是略有幾分薄面的……”

    話音逐漸消失在門外。

    徐玉泉臉上露出幾分冷意,將手上殘留着的鮮血甩開,然後接過一旁侍女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手,目露獰色,低聲問道:“可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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