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微擡眼掃了他一眼,那張即使面無表情卻依然美麗得令人忽視不了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轉瞬即逝。他將那個罐子放回攤子上:“本座看着竟像個傻子了不成不過是看你這罐子上的花紋有些古樸,想拿回去參詳一下,不要也不是什麼大事。”

    原來真的是當他是個傻的。

    太淵微直起身,便是要擡步離去。

    林石先是被他的笑容懾了懾,隨後看見他站起來就要離去,頓時有些懵了。

    他咬咬牙,大聲喊到:“十塊十塊下品靈石這罐子還有這乾元草,就歸前輩你了”

    “十塊”那個白色的身影似乎是被他打動了一般,停住了腳步。

    一株品相不怎麼樣的百年乾元草滿打滿算也不過八塊下品靈石,如今即便是加上那個青銅罐子,十塊下品靈石也太過了。

    “十塊”林石咬咬牙,將那株乾元草和那個青銅罐子攥在手裏,追上了太淵微的步伐,“前輩,當真不能再低了”

    太淵微的目光在他手上拿着的東西上面掃了一掃,袍袖一揮,十塊泛着淡淡靈光的靈石就漂浮在林石面前。

    林石也爽快,臉上還掛着肉疼不已的神色,動作卻很麻利地將東西放開,太淵微一一將它們收盡了儲物戒裏。

    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烏雲,眼看着就要翻滾起來了,太淵微神色未變,看了一眼林石,轉身便走,一閃身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旁邊有個築基修士走過來,語帶豔羨道:“居然被你小子把那破爛賣出去了,我記得白真人都說過那個罐子不過就是個帶着一點靈氣的破爛,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冤大頭,這麼爽快就買下來了。”

    林石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那樣的人物會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冤大頭嗎

    這樣的想法在他心底一閃而過,就立馬被他對白真人的信任壓倒了。

    那人看起來天資甚高,姿容不凡,說不得是那纔剛入世不久的世家子弟,只是外強中乾罷了。

    太淵微沒有回客棧,也沒有再在坊市中逗留,直直往城外的方向離去。

    天上的烏雲越來越濃重,仔細一看,彷彿還是在追着太淵微一起跑一樣。

    等到太淵微終於出了城,天上的烏雲也好像積蓄了足夠的力量,陡然落下了一道驚雷

    恰好劈在太淵微的身後。

    太淵微眼睫微動,轉身扔了一個巨大的寒冰,將對着他劈下來的雷電消融得乾乾淨淨,趁着那團未散的寒冰繼續衝着天上的烏雲襲去的時候,他飛速往前遁去,那天雷好像也被他搞懵了,一時之間沒有再降下驚雷。

    這傢伙跟之前不太一樣啊

    太淵微摸了摸手上的儲物戒,眼底露出一絲笑意,運轉真元,逃的更遠了。

    一套動作下來,簡直是熟練極了,也不知道是被劈了多少次才練出這種幾近於本能的反應。

    但是太淵微心情還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太好了。

    因爲他平日裏雖然倒黴,但也還不至於落到隨時隨地被天雷追着劈的地步。但是如果他一旦得到什麼珍品異寶,這天雷好像就認定了他一樣,急吼吼地就出來了。

    先前他還有些不太確定那個青銅罐子究竟是不是當年出現的異寶,但是一通天雷砸下來,他立刻就確定了。

    他之前得到兩儀仙蘭的時候,也被天雷劈着跑過,但是當時他受了傷,沒躲過去,差點就被劈死了。

    劈死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那副樣子實在不能見人了點。

    不好看。

    太淵微趁着雲層尚未追上來,一瞬間又遁走了百里之遠,只是那雲層也是個不肯放棄的,道道驚雷劈下,倒是離太淵微越來越近了。

    太淵微一邊凝出好些寒冰往身後劈來的天雷扔去,一邊將那個青銅罐子取了出來,吐出一口霜白的火焰去熔鍊那罐子。

    那青銅罐子看着破破爛爛的,在那看起來溫度極低的火焰中炙烤了好一陣子,它也沒有絲毫變化,反倒蒙上了一層更爲古樸低調的光澤。

    眼看着天雷就要追上來了,太淵微皺了皺眉,索性再吐了好幾團本命靈火出來,將那個罐子甩在身後,自個兒對上追着上來的天雷。

    他橫空一握,就有數十座冰峯拔

    地而起,擋住他的身前,那些天雷劈下來,不說碰到他的衣角,甚至有些,連那冰峯也劈不過。太淵微手掌一翻,一條霜白的冰河直接衝上雲霄,將那積累得厚厚實實的烏雲打散了不少。

    太淵微明顯還不滿意,他渾身都跳動着一縷縷冰寒的氣息,寒冷得不像存在於凡間的人類,他彷彿處於一片冰原之上,一身白衣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中也依然極爲顯眼,清冷淡漠。

    他催動體內真元,一道道冰白的真元從他體內迸射而出,形成一層密密實實的雪網,衝着那又開始了聚攏的烏雲籠罩而去。

    雪網的溫度極低,罩在雲層上,那勃發的雲層也逐漸染上了霜色,最後凝結成了一塊厚實的冰塊,悄然崩塌。

    太淵微只看了一眼,然後轉頭看向那個被他弄了好幾團靈火烤着就扔到一邊的罐子。

    他乃是變異靈根中的冰靈根,那霜白色的火焰並非是真火,而是他以體內真元催生出來的一種本命神通,催動到極致之時,便是萬里長河,也會在一瞬之間化爲一片冰原。

    只是他這次幾乎把所有的靈火都用來熔鍊那青銅罐子了,他跟天雷鬥了這般久,然而直到現在那罐子也只是開始了融化而已。

    太淵微心中早有猜測,此刻倒也不意外,袍袖一捲將青銅罐子隔着天火拿在手中,看準了一個方向踏空而去。

    太淵微尋了一片較爲偏僻的山脈,佈下了層層結界之後,便將那青銅罐子拋在身前,開始了認真的熔鍊。

    太淵微操縱着靈火熔鍊着那罐子,時間長了,他之前還有些浮躁的心似乎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意識也似乎漸漸地和周圍的氣機融合在一起

    “噼啪”一聲凌厲的破空聲在寂靜許久的森林中響起,一條瑞氣嫋嫋,寶光熠熠,仔細一看便覺通身泛着淡淡白光的長鞭在空中舞動着,所過之處,盡皆化爲一片冰雪。

    它似乎有着自我的意識,不斷地扭動着想要離去,可是它的柄端卻被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牢牢握着,不管它怎麼掙扎,都不能動搖半分。

    太淵微看着手中似乎想要逃跑的長鞭,狠狠一握,一團極冰寒的真元從他手臂跳躍而起,然後爬到那條長鞭上,緩慢地延伸了起來。

    那長鞭通體被寒冷的真元禁錮着,扭動了好一會兒,才似乎認命地停了下來,乖巧地盤上了太淵微的腰間。

    太淵微逼出一滴精血抹到鞭上,一抹冷光閃爍,他和那長鞭之間就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聯繫。

    “從此,你便是本座的本命法器了。”太淵微碰了碰長鞭,上面的光華立刻變得內斂起來,除了通體的銀白,看着也就是普通法器的模樣了。

    太淵微將設下的結界去了,看了一眼天元宗所在的方向,不發一言。

    估算一下,自他出來已經一年有餘,想來那人應當是等不及了。

    太淵微緩緩勾脣,朝着天元宗的方向踏空而去。

    .

    辛子真最近感覺很不好。他當年急躁冒進,導致他根基受損,不僅結丹失敗,還遲遲困於築基巔峯不能再進一步。他的父親聽聞有兩儀仙蘭出世,便叫在外歷練的太淵微爲他取來,可是太淵微久久不歸,他的心裏也是擔心的。

    只是這些擔心,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因爲擔心太淵微,還是因爲擔心太淵微帶不回來兩儀仙蘭。

    “子真師弟,”一名看着容顏俊朗的修士有些急切地跑進來,“淵微師兄回來了”

    “真的嗎”辛子真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一個姿容清絕的男人站在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嶽腳下,一身白衣清冷如霜雪,看起來像極了一座登峯造極的冰雕,不帶一絲人氣。

    突然,他的懷裏動了動,多出了一個毛絨絨的耳朵,在不安地動來動去。

    太淵微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懷中躁動不安的小東西,看着高踞在山頂之上的天元宗,眼神微暗。

    他原以爲這會是他一生護佑的宗門的

    可是仔細想想,他雖是變異冰靈根,可是天元宗卻似乎好不理會一般,任由他自己摸索,也無一人教導。天元宗的掌門雖說看着對他極爲看重,但終究也只是嘴上功夫而已。

    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好蠢,有點不開心。

    似乎是感覺到抱着自己的漂亮修士有些不開心了,那隻毛絨絨的小白狐狸伸出了粉嫩的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太淵微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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