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收徒的事情,太淵微也知道了那個打傷了自家小狐狸的人是誰了。

    趙明敘。是辛子真的追求者之一。

    太淵微看了一眼新出爐的徒弟,看見它那身亂糟糟的皮毛,便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用術法將它洗了洗,然後抱進手裏。

    “”顧時蘊已經被他抱在懷裏抱習慣了,此刻也非常習慣地搭在太淵微的懷裏,有些疑惑地擡頭。

    太淵微卻沒有理會它,直接帶着它,飄飄然地離開了洞府。

    太淵微駕着霜雲抱着狐狸來到趙明敘的洞府前的時候,趙明敘還在那裏修煉着。他看見一團霜雲直接落在自己的洞府門前,還不等他出門看看是誰,便有一根散發着冰冷寒氣的,極爲凌厲的鞭子直直衝着他的臉面掃來

    顧時蘊愣愣地看着他揮灑着鞭子抽人家的洞府,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平日裏只會修煉,一臉冰霜的太淵微麼

    但是,當他看見從那個洞府裏面出來的人影的時候,他的心忍不住震了一下。

    這是那個將他打傷的人。

    所以,太淵微不,是他的師尊了。他的師尊這是在給他報仇嗎顧時蘊直覺這樣的想法實在太自戀了,可是事實好像就在眼前,他忍不住看向太淵微:“唧。”

    “莫要胡思亂想。”太淵微面無表情地開口,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那靈鞭乃是異寶之流,他又是元嬰修爲,而那趙明敘不過區區金丹後期,走不到三招,便是被那靈鞭捲住,拖到了太淵微二人面前。

    “淵微師叔。”覺察到太淵微身上毫無隱藏的、獨屬於元嬰境界的氣息,趙明敘的臉色瞬間變白,原來的辱罵也再說不出口了。

    “此爲本尊弟子。”太淵微將手裏的小狐狸露了出來,語氣淡漠,卻不容反駁,“現在,你記住了麼。”

    “弟子,記住了。”趙明敘看着那隻還沒有他巴掌大的狐狸,低下頭,咬牙說道。

    “嗯。”太淵微將纏在趙明敘身上的靈鞭抽了回來,隨後說道:“本尊的弟子,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趙明敘低下頭,默然不語。

    顧時蘊覺得太淵微簡直帥飛了

    太淵微對上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依然是面無表情的。

    他撿回來的,自然是不能隨便給人欺負了。

    太淵微並沒有下死手,趙明敘也只是傷了些皮肉,喫點丹藥便好得七七八八了。連說太淵微殘害同門的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詭異地平靜下去了。只是天元宗的弟子也都知道了,淵微上人的弟子是不能惹的。

    惹了淵微上人的弟子,即便是隻狐狸,那淵微上人便要來找你麻煩了。

    更想惹了。

    總之,還是一隻弱狐的顧時蘊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安上了一個不能惹的名號,倒是讓他在天元宗的日子裏好過了很多。

    不過顧時蘊也不怎麼出門就是了。

    他跟太淵微相處久了,也逐漸知道,太淵微也並非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無情,他的師尊其實很有些不同。

    比如,他肚子餓了,做了靈食,太淵微臉上肯定是面無表情的,但是眼神卻會不自覺地盯在盤子上,看着像只故作驕矜,卻又忍不住被小魚乾誘惑的傲嬌貓一般。

    又比如,太淵微看起來向來是冷冷淡淡的,可是當他衝着太淵微撒嬌賣萌的時候,太淵微便總是冷着臉,手上卻絲毫不慢地擼毛

    顧時蘊覺得,太淵微人實在是挺好的。所以他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辛子真就能這麼毫不留情地殺死太淵微呢

    想不通。

    “唧。”顧時蘊有些猶豫,在神識傳音道:“師尊,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太淵微面無表情地看着它。

    “辛師叔是個怎麼樣的人”

    “”

    “你問這個幹嘛。”太淵微面無表情地問道。

    他分明記得小東西對辛子真是不太喜歡的,怎麼就突然問起了他來

    莫非是又有人對他的這個“弟子”說了什麼

    有點生氣。

    他是師尊,自然是不會和徒弟生氣的。

    何況“徒弟”的毛毛那麼好摸。

    他只是生氣有人竟然連一隻小狐狸都不放過而已。

    顧時蘊問也問了,此刻倒是真的想知道了。

    他仔細地觀察着太淵微的神色,一雙清透的,仿若琉璃般的眼瞳似乎帶着一股子特

    殊的誘惑力。

    他的皮毛是雪白蓬鬆的,額前有着一縷長毛卻是淡綠色的,看起來格外的靈動。

    他此刻不自覺地歪頭看着看着,看起來着實是可愛的。

    “資質尚可。”太淵微面無表情地轉開頭,淡淡地開口。

    “”就這樣,這樣就完了顧時蘊嚴重懷疑,太淵微其實對辛子真還餘情未了。

    “你今日不用修煉了麼”還沒得顧時蘊回過神來,太淵微已經將它扔進了房間裏,拋下了一瓶辟穀丹,“好生修煉,莫要胡思亂想。”

    顧時蘊用爪子扒拉了那瓶微涼的丹藥:“”

    嘆了口氣,叼了一粒進嘴裏,倒真的沉下心,修煉了起來。

    他若想護着太淵微不被辛子真暗算,那也得他先有實力啊。

    況且,這狐狸的身子着實有些不方便,他還是想變回人的。

    身邊少了只粘着他的小東西,太淵微一時之間有些不太習慣。但是他畢竟也是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很快就將這點兒不習慣拋開了。

    想起剛剛那小東西問的那個問題,太淵微皺了皺眉。

    辛子真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是個虛情假意之人。

    太淵微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身上陡然爆發了一股強大的氣勢,整座大殿瞬間盈滿寒冰。

    他的瓶頸鬆動了。

    太淵微渾身散發着寒意,周身的氣息仍舊在浮動着。他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沉浸於修煉中的顧時蘊,便轉過身,大步回到自己房中,盤坐在寒玉牀上,也沉入了修行之中。

    太淵微的心中不是沒有想過,辛子真可能是有什麼苦衷的。但是重活一世,他卻已經看得分明,自始至終,辛子真乃至辛鴻軒,都不過是在哄騙他罷了。

    最後的一絲心軟在顧時蘊的問話中,也被他自己斬斷了。

    太淵微心境逐漸平靜了下來,體內真元滾滾,只欠一個缺口,讓它們噴涌而出

    在他丹田之中,有一尊和他模樣動作一模一樣的元嬰,正跟着他體內真元的流動,上下的漂浮着。

    而隨着他心境的變化,那尊元嬰也逐漸變得凝實了起來,那雙閉着的眼睛也逐漸地掀開了一條細縫。

    太淵微的氣息節節攀升,直到了一個頂點他手訣一變,那層看不見的隔膜就這樣被他一舉捅破,濤濤真元似乎有了出口,不斷地涌入其間。

    那尊小小的元嬰也動了,它面無表情地張開那張小小的嘴巴,奮力一吸那些真元源源不斷地被它吞入腹中,將他灌得越發凝實了。

    待到真元盡了,那尊元嬰也徹底凝實了,眼睛半開,緩緩地伸出一個手掌

    太淵微也跟着伸出了一個手掌。

    沒有任何真元。

    “咄”元嬰端坐于丹田之中,那一掌打出去只打了個虛無,卻硬生生將太淵微的丹田擴大了將近一小半

    真元瞬間從丹田之中流入四肢百骸,太淵微神色未變,只牢牢地固守丹田,任憑那些真元沖刷着四肢經絡。

    .

    顧時蘊已經突破到煉氣中期了,可是這還遠遠不夠。他的意識也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極限。

    他的識海之中依然是一片白霧繚繞,可是在這無邊無際的白霧之中,卻突然地出現了一點綠色。

    那點綠色極爲渺小,可是卻不容忽視。隨着時間的流逝,它似乎還在慢慢地擴大着。

    顧時蘊腦海中陡然閃過幾幅模糊的畫面。

    畫面上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卻是盤腿坐着,手上掐的,也正是青華訣

    顧時蘊陡然睜開眼來,腦海中的畫面也瞬間分崩離析,彷彿一切只是他臆想出來的。

    “”玉牀之上的那隻雪白可愛的小狐狸陡然睜開了眼睛,渾身的皮毛都被它的汗水打溼了,看起來頗有些可憐。

    顧時蘊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是那副毛絨絨的模樣。

    那個人究竟是誰爲什麼他也會青華訣

    還是說,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顧時蘊猛地從玉牀上蹦下來,擠開門,直直地往太淵微的房間走去。

    門還關着。

    顧時蘊用鼻尖碰了碰那扇石門,感覺到了入骨的冰寒。

    他還是隻狐狸他還活着,他的意識是清醒着的。

    顧時蘊終於是鬆了口氣。

    還以爲是自己修煉把腦子煉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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