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微直覺此事似乎是有了眉目, 端坐於牀榻之上,雙眸微闔, 丹田之中的元嬰亦是盤膝而坐, 凜然的寒氣自它的身體飄逸而出, 將它與太淵微的心神密實地連結在一起。太淵微緩慢地動用着自己的神識, 在自己的體內一寸寸地探尋着。

    他的體內如今已是十分的純淨了,除卻寒霜殿那蛻塵池的功效,顧時蘊所煉製的丹藥亦是功不可沒的。

    想起那毛狐狸總是拿着那些品質極爲上乘的極品丹來向他邀功, 太淵微心中輕哼一聲, 耳根微紅。

    着實是恃寵而驕。

    凝實的神識在體內的經絡之中緩緩遊走着,寬闊的經脈並未有任何異樣。太淵微神色微冷, 更是細心地慢慢探尋着。

    不知是過了許久, 太淵微緩緩睜開眼睛,神色冰冷,周身寒氣凜然, 漆黑的發無風自動,將他襯得宛若謫仙降世一般,清貴俊美。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 極爲白皙修長的手指之上捻着一具黑色的蟲屍, 那幽幽暗暗的色澤看着便叫人覺得有些詭異。

    “幽情蟲。”太淵微目光冰冷, 看着這具蟲子的屍體, 語調很是平靜, 平靜得有些不太真實。

    幽情蟲乃是一種生於萬獸枯骨之中的, 它很是小巧, 又善於隱匿,若是被這幽情蟲纏上了,一般的修士不好好探尋一般,便是不能找到它的一絲痕跡的。而它既爲,自然也是性情極淫,能在不知不覺改造那修士的體質,使其身體變得放蕩不堪。

    而這幽情蟲,竟是在他的身體裏被他找出來了。

    太淵微神色冰冷,取出一個玉瓶,將這幽情蟲的屍體放了進去,隨後便是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顧時蘊依然是守在太淵微門前的,見他從中出來,便上前幾步,虛虛扶着太淵微的手臂,生怕他再摔一次。

    太淵微寒眸微擡,有些淡漠的目光在他身上輕輕地掃了一眼。

    “師尊”他的目光太過冷然,顧時蘊心頭微動,忍不住喚了一聲。

    “”太淵微向前走了一步,身形一歪,毫無疑問地又是莫名其妙地要摔下去了。顧時蘊眼疾手快,一下子便是將太淵微拉住,手臂環在太淵微的腰上,神色很是擔憂,“師尊”

    總是這般莫名其妙地摔倒,若是在鬥法之中,堪稱是致命的失誤了。

    “本尊無事。”太淵微面無表情地說道,卻不曾將手從顧時蘊的手中抽回來。

    他不過是成全一番這毛狐狸的孝心罷了。

    並非是擔心再摔倒了在徒弟面前不好看。

    顧時蘊笑了笑,隨後又是期期艾艾道:“師尊可知曉爲何會這般麼”

    他大概已經可以確定,太淵微會變成這般境況,是與辛子真有關了,可是他與太淵微二人都已經是化神中期了,而辛子真不過是化神後期,到底是爲何能這般輕易地瞞過他們二人做些什麼手腳

    聽聞顧時蘊的疑問,太淵微眸色微冷。

    除卻那幽情蟲,他竟是未曾發現一絲不妥。

    但是這幽情蟲只是能夠誘發修士心底的慾念罷了,並無這般令人時運不佳的功效。況且這幽情蟲模樣看着並無多大變化,約摸只在他體內存活了很短的時日罷了,可他以往在天元宗之時便已是時常倒黴了。

    顧時蘊一看太淵微的神色就知道,大概他也是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的。他伸出手,握住了太淵微的手腕,神色很是嚴肅:“師尊,可以讓弟子看看麼”

    太淵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是不曾說出什麼拒絕的話語來。

    顧時蘊對他露出了一個笑,隨後便是沉下心神,緩緩地分出了一縷神識,順着他捏住的手腕,探入了太淵微體內。

    太淵微體內的經絡很是寬拓,充盈着冰寒凌厲的真元。在顧時蘊的神識緩緩探進去之時,那些磅礴的,彷彿要冰凍萬物的真元卻陡然平和了下來,不曾傷到顧時蘊一絲一毫。

    不屬於自己的神識在體內遊走的感覺着實是有些怪異。太淵微面無表情地想到,丹田之中似有一絲異動。

    顧時蘊分出的那縷神識此刻綿延在太淵微體內,便是一瞬間就發覺了這一絲異樣他擡眸輕輕地看了一眼太淵微,便操縱着那縷神識,往他丹田探去。

    丹田之中的那尊元嬰板着臉看向顧時蘊遊走而來的神識,身上寒氣濯濯,卻又隱而不發。顧時蘊握着太淵微的手掌緊了緊,臉上依舊是一片嚴肅冷峻之色。

    師尊的元嬰,倒是與他十分肖似,着實是可愛得緊。

     

    那縷神識在元嬰身上輕輕地繞了一圈,試探了一下,隨後便是猛然掉頭,探向了丹田之中的一個很是隱祕的位置。

    那裏太淵微亦是以神識探尋過許多次了的,均是不曾發現任何異樣。只是顧時蘊此刻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裏,必定是隱藏着什麼問題

    太淵微亦是感覺到了體內顧時蘊神識的動靜,微微擡眸看了他一眼,卻是將丹田之中的真元與寒意收斂得更加地完美了,只餘下那尊元嬰,靜靜地盤坐着。

    顧而時蘊的神識,便在這尊元嬰的注視下,緩緩探入了丹田深處。

    丹田深處充斥着極爲凝實磅礴的真元,在其中不斷地飄蕩着。或許是因爲太淵微有意識地控制着它們,所以它們雖是寒氣濯濯,凌厲鋒銳,卻不曾對顧時蘊的神識發出一點兒攻勢,有一種奇異的溫順感。

    只是顧時蘊已是無心去關注這些了,他眉頭緊皺,眉心微亮,又是一縷神識自他的指尖涌入太淵微體內,與先前那縷融合在一處,陡然撲向太淵微丹田深處的,一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真元

    那抹真元原先也如它旁邊的那些一般,很是溫順地盤旋着,只是當顧時蘊的神識撲過去之時,它卻是詭異地一動,極其迅速地躲過了顧時蘊的動作

    太淵微自然也是時時刻刻關注着自己體內的動靜的,如今看見那抹“真元”這般自如地在他體內遊走,神色更冷了。

    他能感知得到,那物雖看着極肖似他的真元,可卻並非是他的真元

    太淵微心神微沉,丹田之中的真元陡然運轉起來,將那縷來不及逃散的“真元”團團圍住,合着顧時蘊的神識,緩緩地合攏過去。

    說來也是奇異,太淵微探尋了許多次都不曾發現這抹“真元”的異樣,可顧時蘊雖亦是不知道此物是什麼,卻很直覺地將它找了出來。此刻太淵微亦是分辨不出此物的異樣,而顧時蘊的神識卻好像十分了然,不斷在旁邊縈繞着,爲太淵微的真元指明目標。

    太淵微心頭微動,真元亦是隨之而起,掀起層層的驚濤駭浪,將那縷“真元”逼迫得無路可退

    “啊”熟悉又陌生的慘叫再次響起,裏面似乎還夾雜着辛子真的聲音,太淵微眸色微冷,體內的真元更是鋒銳凌厲,化爲層層冰峯利刃,斬向那縷已是有些虛幻的“真元”

    “砰”的一聲輕響,那縷“真元”便在重重壓下的冰峯利刃之下陡然炸開,太淵微心頭微震,本就冰寒磅礴的氣息彷彿被解開了什麼禁錮一般,驟然爆發開來,將他的衣袍黑髮激得獵獵作響,洞府之中的溫度更低了幾分。

    顧時蘊的神識抓緊時間在太淵微體內再次遊走了一遍,確定再沒有什麼異樣之後,才緩緩地抽了回來,臉色微白。

    太淵微將自己的氣息緩緩地平息了下來,淡淡擡眸,看向顧時蘊。

    “師尊。”顧時蘊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隨後又是涌上一抹憂慮來,“弟子總覺得,這並非是結果。”

    這抹“真元”,崩散得太快了,快得彷彿不堪一擊似的。可是,能夠令一個修士一下子變得氣運不佳的東西,會是這般羸弱嗎

    太淵微卻沒有一絲意外,神色冷然,聲音聽着淡漠平靜:“本尊知曉。”

    他伸出手拍了拍顧時蘊的肩膀,寒眸微動,卻是冷冷地說道:“多謝。”

    顧時蘊有些措手不及,隨後又很快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拉住太淵微的手,眼裏泛起霧氣,委屈巴巴地說道:“師尊怎地跟弟子這般見外”

    太淵微:“”

    顧時蘊卻自顧自地說下去了:“師尊是不是一直都不信任弟子”

    “弟子就知道嚶。”連毛狐狸形態時候的嚶嚶嚶都出來了

    語氣可以說是非常委屈可憐了

    像個被渣男傷透了心的棄夫

    太淵微面若含霜,一雙極好看的眸子淡漠無情地看着他,確實是很像一個玩弄感情的渣男沒錯

    毛狐狸怎地又委屈起來了

    簡直是叫人哼。

    太淵微伸手將顧時蘊扒拉進懷裏,胸腔微震:“莫要胡鬧。”

    顧時蘊伸手輕輕地摟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肩窩裏,眼底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幽綠又是緩緩地潛了下去。

    他必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太淵微的。

    太淵微擡手揉了一下這毛狐狸的頭,目光微冷。

    哼,暫且先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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