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步子一踏入那洞口之內, 一股森然的寒氣便是撲面而來。洞中的溫度比之外面低了不少, 四面的石牆上也掛上了白霜, 且隨着他們越行越遠,那薄薄的白霜也逐漸地變得凝厚,最後便是化爲了猶如冰石一般的晶瑩色澤,那泄露的寒氣, 已是讓顧時蘊這般的化神修士都是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及至最深處, 那洞中便是顯出了一層冰瑩雪白的光澤,反射着那隨意堆放在地上的,龐然雜亂的靈石微光, 竟是顯得有些耀目了。

    是的,那隨地丟落在地上的, 密密麻麻鋪展開來的, 竟是一枚枚鵝卵大小的上品靈石, 每一枚皆是泛着璀璨的靈光,堆得彷彿一座座小山一般, 那泄露而出的絲絲靈氣,幾乎是要凝成雲霧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間。

    顧時蘊微微擰眉,神識在這一座座靈石小山上細細地掃過了,神色才稍稍有些放鬆了一下, 含笑對太淵微說道:“並無什麼不妥。”

    太淵微眸色冰冷, 聞言也只是微微頷首, 在那些靈石之上輕輕地掃了一眼, 方纔開口道:“儲物袋。”

    顧時蘊微微一怔,隨後手掌一翻,一個極爲古樸精美的儲物袋便是出現在他的手中:“師尊”

    太淵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高傲而漠然的神色,那微微挑起的寒眸顧時蘊心頭一動,緩緩地垂眸,抓着儲物袋的手往太淵微的面前送了送。

    蠢貨太淵微眉梢微動,伸出手虛虛地點了點那幾座靈石小山,便是冷聲說道:“收起來。”

    顧時蘊很是聽話地動手,非常迅速地將那些靈石盡皆收入了儲物袋中,然後攥着太淵微的手腕,將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往他手中一放,臉上帶着委屈巴巴的神色說道:“師尊,弟子收好了。”

    太淵微擰眉,袍袖一拂,便有一股大力自他的袖底流出,及至顧時蘊的手上之時,卻又是化爲了一股輕柔的涼風,將他的手輕輕地拍開:“本尊叫你拿着,你拿着便是。”

    偏偏要擺出這般神色,莫非是覺得他是個只會支使弟子的師尊麼

    簡直荒謬

    這毛狐狸越長越大,怎地就越發地矯情了

    顧時蘊握了握那鼓囊的儲物袋,低頭笑了笑,卻是繼續伸手握住了太淵微的手腕,語氣輕柔卻似是不容拒絕地說道:“弟子如今不缺靈石師尊修爲高深,這些靈石放在師尊手中,弟子也才心安一些。”

    隨後他又是側了側頭,眼中似有流光劃過:“況且,若是弟子當真沒有靈石花用了,師尊莫非會捨得不給弟子麼。”

    他的語氣十分低柔,帶着一種循循善誘的意味,一時之間竟是讓太淵微不知作何反應。

    顧時蘊見他一副分明不知如何應對卻仍是強裝淡漠疏離的神色,忍不住低聲笑了笑,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語氣也是尋常那般的撒嬌癡纏:“師尊莫要糾結了,何必與弟子分得這般清楚呢”

    太淵微似是被他說服了,微皺的眉頭也鬆開了一些,只冷聲對他說道:“若你日後有需,只管問本尊便是。”

    “自然。”顧時蘊眼神微暗,“弟子謹遵師命。”

    太淵微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看了看顧時蘊,卻不曾看出什麼來,便拂了拂袍袖,轉身往更裏面行去。

    那兩頭玄雪碧蛛乃是此間一霸,那幾堆小山似的靈石估計是它們挖空了這附近的靈脈掏出來的,堆放在這雪洞當中,應是想供養自己修行,誰知道最後反倒是便宜了太淵微與顧時蘊二人。

    再往裏面行去的時候,顧時蘊竟是發現,這兩頭玄雪碧蛛怕不是將這附近的寶物都給偷偷摸摸地搬來此處了。

    地階低級靈藥幻雪根、地階低級靈藥枯樹血藤、地階中級靈藥紫雲參

    一路上,那雪洞旁邊的牆上又是分出了好些“石室”,每個石室當中的環境都各不相同,雖是有些粗略簡單,但是卻是可以一眼看出,那其中的佈置,卻正是模仿着這些靈藥所喜愛的環境佈下的

    看來,那玄雪碧蛛雖是妖獸,卻並非是那等毫無靈智之輩,甚至於,它的靈智應當還算得上是頗高的。

    也有一些石室裏面是空的,從其中的佈置來看,它們原先應當也是種植着一些靈藥的,只不過最後似乎都是進了那兩頭玄雪碧蛛的肚子裏。

    太淵微的目光淡淡地略過了這些靈藥,隨後便是對着顧時蘊冷聲說道:“這些,你便自行處理罷。”

    表明了是不沾手了。

    顧時蘊主職修士副職是個煉丹師,對靈藥自然是來者不拒,此刻也不忸怩了,小心翼翼地走進那石室裏,

    手上覆着一層淡青色的靈光,上面散發着濃郁的生機之力。

    太淵微一眼便是看出了那生機之力應當是源自那枚草木之心的,心中輕哼了一聲,卻仍是運轉了真元,站定在顧時蘊身後,神識籠罩在他身上,將他護得十分嚴實。

    顧時蘊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太淵微落到自己身上的,綿綿密密的,帶着些許寒意的氣息的。他微微斂眉,伸出手,極快速地捧住了一株靈藥,隨後便是運起真元,十分小心地將它的根莖,連同它附近的那一小片泥土都是挖了起來,放進了儲物戒中。

    他將餘下的幾個石室之內的靈藥都是這般收了起來,隨後便是十分自覺地拿出一塊手帕把自己本來也沒有沾染什麼塵埃的手掌擦了擦,才走到太淵微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腕:“師尊,弟子已是好了。”

    太淵微卻是不答,神色乃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寒,可是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眸當中卻彷彿少了些精彩,顯得他有些呆滯

    顧時蘊幾乎是一瞬間便是發現了他的異樣,手中握着他的動作一下子收緊了,不敢兀自打擾他,只探出神識仔細地在附近搜尋了一番,卻不曾發現有任何異樣。

    那太淵微卻是爲何會變成這番模樣

    顧時蘊心下不知爲何涌起了一絲焦躁來,正欲擴大神識的探尋範圍,那握着太淵微的手掌便是感受到了一絲輕微的動作。

    “師尊”顧時蘊低低地問了一聲,俊美的臉上眉頭緊皺,眼中含着一絲警惕。

    “嗯。”太淵微似是從夢境中醒來一般,眼中的迷茫之色盡皆散去,身上的氣息也變得極爲磅礴冰寒,看起來便是得了極大的好處一般。

    “此處。”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便是指着前方的一面湛藍的冰面說道,“你可看見了”

    顧時蘊心神一震,極盡目力在那冰面梭尋着,隨後瞳孔微縮:“師尊,這”

    “嗯。”太淵微輕輕地頷首,動作之間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顧時蘊,清冷的聲音宛若空谷泉音,悅耳幽輕:“還不快些。”

    顧時蘊點了點頭,手中極快速地掐了數百上千個法印,堆疊在空中,化爲一張巨網,悄無聲息地佈置在那面冰牆之上。隨後他身形一動,便是朝着那冰牆小心翼翼地貼去。太淵微站在原地不曾動彈,浩瀚的氣息卻是陡然鋪展開來,將這一片空間都是盡皆覆蓋着,稍微一絲動作,都是不能瞞過他的耳目。

    顧時蘊慢慢地靠近了那面冰牆,屏住呼吸,手中便是陡然一握

    那青綠色的巨網便是瞬間合攏,滲入到了那冰牆之下,將隱匿在其中的一朵幾近透明的冰花.徑自從中捲起

    那冰花生得極美。它大約碗口大小,細細的花瓣堆疊起來,只露出了裏面微黃的花蕊,吐露着清甜的香氣。它的葉莖又生得極長,透明的莖葉當中,彷彿還可以看見它的汁液在其中緩緩地流動着一般。它似是被那巨網罩得有些喫痛,垂下來的根鬚微微蜷縮了一下,好不可憐

    它一出現,這片天地當中的空氣似乎更森冷了一分,源源不斷的寒氣自它身上涌動而出,那清甜的香氣彷彿也有着迷惑人的功效一般,直叫人醺醺欲醉。

    顧時蘊卻好像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模樣,甚至是從眉心當中引出了一縷青木神火,徑自打入了那巨網之中,將這朵搖曳着的冰花更爲牢靠地禁錮其中

    顧時蘊連連打出無數個法印,一個個地加疊上去,最後形成了一個個禁制,附着在那冰花之上,給它染上了一層淡青色的光澤。

    顧時蘊鬆了一口氣,拿出一個玉盒將它收了起來,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一分激動之色。

    天級靈藥,銀霜蕊

    太淵微見顧時蘊已是將那銀霜蕊收服,便是撤回了自己的神識,靜靜地站在原處,看着那毛狐狸不斷地露出了一些蠢兮兮的情態來

    倒是頗爲有趣。

    只是顧時蘊到底也是重生過一世之人,很快便是將心中的思緒壓了下去,唯剩下臉上帶着清淺的笑容,慢慢地朝着太淵微行來。

    “師尊。”

    “嗯。”

    “師尊”

    “嗯。”

    顧時蘊低聲地笑了笑,太淵微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冷然。

    這毛狐狸,怕不是樂瘋了。

    顧時蘊看見他的神色,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聲問道:“師尊,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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