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一張眼來到這地方的時間已經不短,她自認自己也認清楚了這家的標準配置。
無非是極品偏心奶奶,極品姑姑小叔,和任勞任怨被壓迫的包子親爹及大伯組成的一家, 看着堂姐堂哥才小小的人比姑姑杏花乾的活多了何止幾倍, 她便暗地裏籌劃起帶着自家的包子親爹分家離開。
可還沒等她的計劃完善好,變數便一個接一個來。
先是在家裏毫無存在感, 即使是自個兒子女兒被使喚來使喚去都無怨無悔的大伯父不知爲何和人出去倒賣東西意外離世,那時她心裏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要儘快從林家脫身。
畢竟以她對孫金花的瞭解程度, 對方是絕對不會因爲大伯的過世突生什麼悔改之心的。
畢竟在自己來這之前, 原身可是因爲孫金花不肯拿錢出來讓她看病生生失去了一條命。
可如果她的想法沒錯, 那現在眼前這一幕又是爲何呢
自個那個甚至不配被稱上一句奶奶的人,現在跪在簡單擺設的靈堂中間哭得厲害, 如果說虛情假意, 那也未免太過賣力了吧
從那日她聽聞大伯離世的消息匆匆回家開始, 孫金花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動不動就大呼兒子的名字, 死去活來的模樣讓林情差點以爲孫金花被什麼天外來客魂穿或是重生了, 可經過幾次明裏暗裏的試探, 才發覺大概是自己想多。
畢竟她想,大概不會有個穿越而來的人聽到她假裝無意的說蘋果真好玩就被跳着腳追問去哪裏偷的蘋果, 怎麼不給她吧還好她裝着人小不懂事糊弄了過去。
對於孫金花而言, 這幾天簡直是不順到了頂點, 打落牙齒和血吞是什麼意思她總算明白了
就是說的她這樣的
想到她那不識相的死鬼丈夫居然還在昨夜問她,怎麼突然換了個性子,莫不是良心發現她就氣得想跳腳
可這一口氣明明都衝到了腦門還得憋回去。
誰讓她這大媳婦死了個丈夫突然轉性了原來那些喏喏模樣全都沒了,還在外人面前假惺惺,好像孝順得不行,讓她都快嘔死了。
可她現在哪敢繼續整這個兒媳婦,她早就摸清楚底細,要是被人舉報上去,小兒子肯定要喫瓜落只得忍一忍,等之後再好好收拾她
這邊孫金花自有自己的小算盤,那邊的單靜秋也早有準備。
她看着跪趴在自己前面不遠的“好婆婆”,心裏的想法繞了一圈又一圈。
許是來自於未來的世界,她對這個年代的可怖瞭解遠遠不夠,當看到原身留下的一雙兒女時,她幾乎是出離奮鬥了。
林雄和林玉瘦的面黃肌瘦,手和腳幾乎是一樣的纖細,常年幹活的手已經滿是粗繭,常年暴曬之下的皮膚幾乎如同黑炭,即使要試圖說服自己這年頭的孩子都這樣,但看到孫金花自個白白胖胖,還有她那自稱十里八鄉一枝花的寶貝女兒杏花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她便無法說服自己忍耐。
經歷了上個世界的她,已經越發能代入這個母親的角色,尤其是有了原身的記憶,她深深地知道這一家子除了又蠢又善良,從未做過半丁點兒錯事。
她實在是不明白,孫金花對自己親生的兒女怎麼能僅僅因爲一句迷信就搞成這樣呢
不僅是這個,和林雄、林玉近距離接觸的幾天,面對着他們的單靜秋心下很是焦灼。
這兩個在她眼裏恍如她上輩子孫兒大小的孩子心中已然種植下了根。
林雄雖然是男孩,但也許是受着父親的影響,分外的老實巴交,對於零星半點慾望都不敢說出,單靜秋昨日打了碗雞蛋水給他時,他甚至會憂心的問是不是從奶奶那偷的,拍得難以下嚥。
而林玉呢則不同,她自小便對這些不公的待遇滿是不滿,對自己從不反抗的父母也產生了怨懟。
單靜秋不會因此生孩子的氣,畢竟哪怕是在她心裏,也已經無數次爲原身的包子性格氣得扶額。
更別提這對從孩提時便開始備受磋磨的孩子了。
打定了要在這繼續過日子的單靜秋已經細細地研究了系統商城裏隨着她積分剩餘擴展開的列表,精挑細選了在她承受範圍內的最優能力。
把同自己跪在一起的林雄、林玉小小的沒有骨頭的手抓在手心,責任感充斥在心中,眼睛輕輕眯着看着前面裝模作樣的孫金花心裏暗笑,不知道她受得住別人的磋磨嗎。
雖說在大同村裏那些個封建習俗根子還在,但最近幾年公社天天抓人去開會,讓大隊長李強早就敲鑼打鼓地聲明瞭不可大辦喪儀,更別說林建國非喜喪的死法在傳統說法裏也不是什麼吉利事。
再說了,現在家家戶戶都困難,連早些年再苦都要擺出來招待親朋的鹹飯都未曾準備。
禮金什麼的也早就免了,能帶幾個雞蛋上門都得登記造冊等之後別人家的喪禮還禮回去。
少出一天工就得少一天工分,這對大同村的人家來說也是個問題。
所以林建國的喪事便也這麼隨着棺木入土徹底畫上句號。
可在林家,這一切卻遠遠尚未終結。
最近幾天的伙食都按着單靜秋的要求平均分配,上輩子做大廚的經驗讓她對只要拿勺子這麼一筆畫,哪怕是一根菜苗都能給你均分清楚,真正做到了平均主義。
幾日來,原本被餓得面黃肌瘦的單靜秋一家、林建軍一家均是以肉眼可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
只有孫金花和林耀西、林杏花三個人頓頓擺着張黑臉。
常年在這家享受着特權主義的三人現在一平均便滿心不耐,絲毫不覺得自己之前享受的那些有何不對。
忍無可忍的孫金花幾乎快被逼得受不了,自家的女兒和丈夫成天不瞭解自己,天天問自己爲什麼突然變了性子支持大兒媳,他們連飯都喫不順了。
這能是她願意的嗎她也少吃了多少看林玉、林情兩個賠錢貨居然也敢喫家裏存的雞蛋她就氣得不行。
她決心今天好好的和單靜秋談一談,哪怕有舉報這座大山壓着,她尋思着這單靜秋自己不怎麼喫都得給自家的兒女甚至連老二家的賠錢貨一起喫,一旦舉報這全家落難的事情她肯定也不能做。
自覺終於又找回了主導權的孫金秋很是嘚瑟,決心不能讓單靜秋再這麼作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