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弱,靖逸逐漸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他胸口的玉石散發着悠悠的光芒, 玉石裏絲絲縷縷的元神飄進了靖逸的身體裏, 接着,靖逸身子猛然一震, 倏地睜開了眼

    他眼前卻是三百年前的神界。

    他站在神界的大殿上拿着一疊文書恭敬地彎着腰,大殿裏有數百位神,王座之上的主神說:“靖逸, 就你吧, 去做夜澤的陪讀。”

    靖逸一愣,心想夜澤誰啊,陪讀是做什麼的啊。他想出言問問具體情況, 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了這具身體,這具身體自己彎下腰、沉聲說道:“好。”

    之後這些神就散會了, 經過宮殿外的花園水池的時候,靖逸的餘光從水池的倒影裏瞥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的影子。這具身體就是長髮版帶黑色翅膀的他自己, 但五官似乎要比他更加美豔一些。靖逸走過長廊的時候能感覺到四周的神都在對他指手畫腳議論紛紛,他有些好奇,便認真聽了起來。

    “乾脆踢了他神格扔到魔界就好了, 這種存在簡直是神界的污點, 還有臉來”

    “是啊, 他母親不是魔族的麼,那他爲什麼還有神格”

    “他父親被天譴的時候把神格留給他了, 嘖嘖。”

    “那主神爲什麼要讓他來”

    “指不定哪天主神不高興就把他也殺了現在魔界那麼動盪, 他之前不就是在邊境種花喝茶嗎、這種神沒什麼能力, 去了沒能力自保也是凶多吉少。”

    “嘖嘖,預言說魔界這百年要出大事,估計主神是讓他去做個炮灰吧”

    靖逸迷茫地走在路上,發現這裏只有一條很窄的路、這條路筆直的綿延向前,似乎沒有盡頭。靖逸只能一腳踏上去,他一邊走一邊想自己活了二十六年還不知道自己是混血,這幫人胡說什麼呢,這又是哪裏啊

    這時候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和他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似乎還帶着些許笑意,說道:你終於來了。

    靖逸被嚇着了,心想你又是哪位,爲什麼和我聲音一樣。

    他顱內那個聲音再次發話:我就是三百年前的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認真順着這條時間之路走下去、很快就會想起來一切的。

    時間之路那是什麼啊。

    靖逸嘗試與顱內聲音對話:我是個魔族和神族的混血

    顱內聲音說道:是的,父親是神、母親是魔,你是邪神。主神嚴禁神和魔通婚,混血在神界的地位很尷尬,更何況你是唯一的混血。所以你爲了不惹事深居簡出多年。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時候,是魔界和神界的大戰剛結束不久,魔界大軍被打敗的時候。上任魔王和王妃灰飛煙滅,小魔王無人輔佐。你被主神派往魔界做失去父母的魔界小王子夜澤的陪讀,說是陪讀、實際上就是維持魔界和神界微妙關係的樞紐,混血兒做這個工作再合適不過了。

    靖逸心想邪神這名字聽起來好壞啊,還想再問問情況,顱內那聲音卻消失了。他一晃神看到了在神界門口等他的胡落。

    靖逸嚇了一跳,心想狐狸怎麼在這裏,這難道不是三百年前嗎

    三百年前的他就和狐狸認識

    胡落依然是老樣子,紅色狐尾、紅色狐耳,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裳,臉又小又白,眼睛圓圓的非常可愛。他看到靖逸,連忙快步跑過來對靖逸說:“大人,你真的要去魔界嗎”

    “天命不可違。躲不過就去吧。”

    胡落皺起眉頭,清秀的臉露出不安的神色:“那我跟您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了,你不要去,這樣就算有事你也能救我,我們兩個都去就會一起栽進去,不好。”

    胡落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道:“那我會經常去看您的。”

    靖逸聽完三百年前的自己與胡落的對話,又看着胡落的身體遠去,一頭霧水地離開了這裏。他徑直往前走,便走入了一輪血月當空的黑夜裏。面前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四周的琉璃燈發出各色光芒,靖逸踩着舒適的錦織毛毯看宮殿四周色彩斑斕的花朵進了宮殿大門,心想這又是哪裏、難道是傳聞中的魔界

    他剛有這念頭,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穿着喪服的小男孩。那小男孩頭髮是深棕色、微微卷曲、皮膚很白,正低着頭自己一個人拿着筆畫畫,口中還唸唸有詞。他念叨的似乎是什麼咒語,似乎執拗地想要用法術把花瓣上那個小小的花骨朵變出花來。

    片刻後失去父母的小男孩肩膀微微聳動、淚水順着小臉滑了下來,他手一鬆、筆便從他的小手裏掉到了地板上。小男孩擦擦眼淚,想蹲下來撿筆,筆卻被身着紅色錦織華服的靖逸搶先一步撿了起來。

    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小男孩睜大了眼睛,似乎被靖逸的容貌驚豔了。

    靖逸仔細瞧着小男孩的五官,越看越覺得眼熟。雖然還是個小孩,但依然能看得出小男孩五官十分英俊,而且他就算流着淚、表情也是酷酷的。靖逸想他這小孩長大後應該會變成大帥哥,可他現在只有小小的一隻、不管做什麼都顯得非常可愛。

    這是誰呢

    這鼻子、眼睛和嘴巴,爲什麼這樣的熟悉

    靖逸能感覺到這支畫筆觸碰他的掌心時那種特殊的質感,也能感覺到小男孩偷偷摸了一把他的長髮。但他卻無法以自己的意識在這個場景說出任何話。三百年前的所有事情都已經過去、成爲了定局,所以不管靖逸身在此處怎麼想、都只能看、不能改變發生過的事情的一分一釐。

    “你是誰”小男孩擦乾眼淚,眼神帶着戒備,兇兇地說,“你爲什麼在這裏”

    “我啊,我以後就是你監護人了,”靖逸笑眯眯地擦了擦小男孩的眼淚,小男孩不大配合的瞥過頭,靖逸便更想逗他,說道,“你叫什麼來着我給忘了。”

    “我叫夜澤。”小男孩默默皺眉說,“你的名字呢”

    “我我不告訴你啊。”

    原來他叫夜澤啊。

    靖逸看着小夜澤,突然很想扯扯他的臉皮,三百年前的他也是這樣想的,他伸手扯了扯小男孩軟軟的臉,輕輕笑着說:“我欺負你你可不許哭啊。”

    “哼。”小男孩傲嬌地轉頭跑了,跑到半路回頭說道,“他們都想殺了我繼承爸爸的王位,你呢,你也要殺了我嗎”

    靖逸平靜地與小男孩對視,說道:“不會。”

    小男孩清澈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靖逸的臉上,片刻後,他才說道:“我知道你叫什麼,你叫靖逸,我早就知道了。”

    靖逸心想要是有手機那得拍一下、這小孩傲嬌地仰着小下巴的模樣太可愛了。可四周突然被一陣濃煙縈繞,靖逸只能順着這條十分狹窄的道路繼續往前走,煙霧散去、他來到了一個漂亮的白玉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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