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灼熱的焰火, 空氣中漂浮着黑色的煙霧。
可是在這樣充斥着死亡氣息的地方, 方灼聽到只有周猝的心跳聲。
從激烈到平穩,再到消逝
方灼不敢相信。
輕輕一動, 周猝的身體像是瞬間失去了支撐,全部中重量都壓到了他身上,勒緊的胳膊卻沒有絲毫鬆懈。
“周猝, 你怎麼了”方灼啞聲喊道,不是主角嗎,主角怎麼可能死
“周猝你給我醒醒”
沒有用, 無論他喊多少次, 周猝都沒有迴應。
方灼拿出手機,“爲什麼會這樣。”
233, “這是他的選擇。”
選擇衝進火海,選擇放棄生命和現有的一切, 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233停頓片刻,提醒道,“你也該走了。”
方灼紅着眼睛, 低低“嗯”了一聲。
他攥緊男人的衣服,踮起腳用臉蹭了蹭對方還溫熱的臉頰, 貼着他的耳朵, 輕聲說, “希望下輩子,你能生在普通家庭,擁有很好的父母,和一段平淡愜意的人生”
消防員破門而入的時候,由於吸入了大量的有毒煙霧,兩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但奇怪的是,他們抱得很緊,怎麼也無法分開。
陳嫂當場泣不成聲。
命運弄人,讓人深惡痛絕,無法反抗。
南城風頭正勁的周先生和他愛的青年一起消失了,只留下一棟殘破的房子。
一半還屹立着,一半成了灰燼。
方灼醒來的時候,腦子有點混亂,死亡和離別的壓抑感還在,堵在胸口很難受。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個人,空氣中飄着隔夜酒的味道,就是一個宿醉現場。
下意識去兜裏掏手機,掏到一手瓜子,嫌棄的丟開,繼續掏,臥槽,阿三哥不見了。
方灼慌忙爬起來,不小心把腳邊的人給踩醒了。
那人揉着眼睛坐起來,“老大啊,怎麼起了不是說咱們今天不開工嗎”
方灼看了那人一眼,想起這人是趙七,原主的左膀右臂。
現在是星際3400年,原主名叫宋巖,脾氣暴躁蠻不講理,因一起特大盜竊案被判重型,在押運途中,拼死逃脫到了一號礦星。
說是礦星,其實資源早就枯竭,由於地處三個星系相交界處,地理位置特殊,屬於三不管地帶,無論是星盜還是逃犯,都愛往這裏扎堆。
這顆貧瘠的星球上,到處都充斥着暴力和掠奪,只能拿拳頭說話。
原主從小在街頭長大,拳腳功夫過硬,逃過來不到兩個月,就成了街頭一霸。
趙七把撿起的瓜子放到桌上,“怎麼火氣這麼大”
方灼擺擺手,能不大麼,唯一的聯絡人阿三哥不見了,簡直要命。
“我平時用的通訊設備呢”方灼問。
“不是被摔壞,送去維修了麼。”
方灼拉着人就走,“快快快,咱們去把小祖宗接回來。”
修理鋪離得遠,兩人趕到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
方灼剛摸到通訊器,233就發來紅色警告:
主角生命值數過低,請立刻救援。
“你總要給我個方位吧。”剛醒來就整這麼大的事兒,心累。
233:無法具體探知。
方灼:“”
“老大,我怎麼覺得你今天不大對勁兒,跟誰說話呢。”趙七突然問。
方灼面部微僵,這裏沒有法律可言,對方一個不高興就能讓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必須得捂好馬甲。
“快春天了,我精神亢奮,愛自言自語。”
說白了就是發春唄,趙七壞笑,“反正也出來了,帶你去看個新鮮玩意兒。”
方灼沒什麼興趣,滿心都是主角你在哪兒,我來派外掛啦。
見他不爲所動,趙七又說:“前幾天濤哥他們半路抓回來個奴隸,脾氣賊硬,被抽了個半死,今上午要當衆拍賣。”
方灼看猛地扭頭看他。
趙七:“你
之前不是說晚上冷,想要個暖牀的這不正好。”
他這人情感方面有些極端,恨的時候可以口出惡言,肆意折磨。受了恩惠,不會落井下石,時刻準備報恩。
“你如果是爲了錢跟他在一起,趁早打消念頭,周猝沒錢。”他深吸一口氣,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念在你救我的份上,要錢我給你。”
方灼詫異睜大眼睛,周丞見他傻愣着,爆了句粗口急躁道:“而且就他那逼樣,能艹你幾下以後恐怕連x生活都沒有”
能艹幾下方灼還真不確定,也不打算確定。
“這件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懶洋洋的把手插兜裏,聽着腳步及近,方灼突然咧嘴,“還愣着幹什麼,走啊。”
腳步聲戛然而止。
周猝就站在樓梯口,捏着拳頭,目光膠着在方灼背上。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跟着周丞離開,眼簾垂下,遮住了其中暗沉翻涌的眸色。
周丞開車載着方灼離開別墅區,半路就把人給拋下,順帶扔了一張支票。
方灼看也沒看就揣進兜裏,打車去孤兒院,匿名全給捐了。隨後回了趟家,帶上錢約出債主,把債還了,順便還從對方口中得知一個意外消息
帶領周家發跡的現任家主,周鶴年老先生,下週三要舉辦八十大壽的壽宴。
周猝和周丞這一支只是周家分支,真正的周家掌權者遠在東郊主宅,現今已經很少露面。
周家的發家史並不是祕密,周鶴年大概生來就是喫風水堪輿這碗飯的,悟性和天賦俱佳不說,還很有市場眼光。學成出師後,他揹着喫飯的傢伙,直接北上帝都。
在帝都這樣的城市,達官顯貴多了去,誰都想官運亨通、財運發達。起初周鶴年還得上門求着給人看風水,後來就成了別人抱着金銀都難以見上他一面。
周鶴年有了錢,就開始紅旗不倒彩旗飄飄,兒子、親戚一籮筐。他索性給大家明細分工,除了在親族中選些資質好的,跟着他學習堪輿,其餘的,一部分人負責宣傳推廣,一部分人則專門負責賺錢,以維持這個龐大家族的開銷和運作。
周父就是這最後一種。
既然是八十大壽,周父和周丞是肯定要去的,至於周猝,難說。
方灼闊別債主,直奔超市。
他體溫偏高,被太陽一曬汗水狂冒。等他走進超市的時候,渾身幾乎溼透。
方灼在酒水區搜刮了幾瓶高度數二鍋頭,又去買了堆小零食,抱着鼓囊囊的書包坐上公交車。
春末夏初,路上蔥綠一片。
方灼下了公交車,沿着綠蔭道跑了大概一公里纔到別墅區。
這個時候,周猝正站在書桌前些毛筆字,方灼一進書房就被紙團砸個正着。
周猝的耳朵動了一下,頭也不擡繼續寫字。
多次被忽視,方灼已經習慣,輕輕敲了敲桌面,“我買了酒,今晚咱倆喝兩杯”說罷想起周猝身體不好,又問,“你這身體能喝酒吧”
周猝手腕一頓,毛筆在紙上暈染出一團墨跡,他隨手揉成團扔到地上,看樣子有點煩躁。
方灼悻悻的摸摸鼻子,厚着臉皮不肯走。能約到最好,不能約到嘛,再想別的招。
他站的有點累,眼珠子轉了一圈,瞄準周猝和座椅間的縫隙,側擠進去,坐在了椅子。一垂眼就看見男人被西褲包裹的屁股。
雖窺不見全貌,但可見一斑,絕對的翹挺馬達臀。
方灼羨慕嫉妒恨,惡意的用手指戳了下週猝的腰,“喂,你到底能不能喝啊。”
周猝穩穩的一撇突然就歪了,腰背僵硬,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能。”
方灼:“你聲音怎麼啦”聽着怪嗖嗖的。
周猝抓起再次作廢的宣紙,用力擲出去,心情似乎更差了。
方灼識趣的起身離座,邊走邊小聲嘀咕,“脾氣這麼爛,以後怎麼找男人。”
周猝突然擡頭,微眯着眼,眼神如鷹。
方灼硬氣地瞪回去,又很快敗下陣來,心虛間步伐越來越快,直到將對方銳利視線擋在門後。
爲了營造“哥倆好”的氣氛,方灼親自下廚,拌了個口水雞,又炒了盤花生米。他找不到白酒杯,就直接拿了兩個小碗代替。一個碗裏倒的是白開水,一個碗裏是高度酒。
晚上九點半,他把菜和酒擺好,把人從樓上請下來。
周猝面無表情,方灼笑呵呵的把酒碗推過去,“咱倆能認識也算是有緣分,俗話說好兄弟一口悶,一人先走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