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各種動物叫聲此起彼伏響起,二寶倘若未聞,走到牆角的木桶邊,舀了些水倒到籠中的盆裏,顏色各異的毛團團們圍過來,吧唧吧唧地舔舐。
有一隻毛髮純黑的長尾幼崽沒隨波逐流進食,而是邁着小短腿挪動至鐵籠旁,它蓬鬆的尾巴比身體大兩圈,半垂下來,看上去很好摸。
小狐狸望着葉奈棠,發出短促“吱”的一聲。
當它水汪汪的烏眼望過來時,叫人不忍拒絕。
葉奈棠也不例外,獸控之心燃燒,便木納着一張臉,靠近鐵籠。
摸幾下不爲過吧
這樣想着,她伸出手,置於它的頭頂揉搓,彷彿會上癮,葉奈棠完全欲罷不能,力道逐漸加大,越摸越下。
觸感和想象中的一樣好摸,散發陽光般溫暖的味道,毛髮搔得手心癢癢的。
狐狸崽舒服得眯起眼,如偷腥的貓反蹭女孩的手。
雜亂的幽室,充斥着獸類糞便,氣味十分刺鼻。
房間中央,纖塵不染的女孩與受囚的狐狸相接觸,有種夢幻的童話色彩,畫面賞心悅目。
二寶喂完食,轉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她如同昏暗室內的一道光芒,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二寶的心。
一眼萬年。
霎時,心中掀起萬千波瀾,從未體驗過的感觸萌芽,像螢蟲投奔光亮,奮不顧身地追尋。
哪怕引火自焚,化爲灰燼。
此等瘋狂,她心中閃現一絲懼怕,但某種衝動遠遠蓋過憂慮如癡如狂,好似迷途之人受到妖魔甜美的誘惑,墮入深淵,獨自沉淪。
這種感覺是什麼
她望着葉奈棠,微微愣神,心裏有了答案
空氣中,凝聚出一根淡黃色光線,炙熱卻不灼人。它以普通人肉眼無法瞥見,線的另一頭飄向銀髮女孩,觸碰到她的肌膚後忽地消散。
這時,葉奈棠察覺一股奇異力量涌入自己的身體,體內黯淡的神格凝實幾分,充盈感使她舒服得長吐一口氣。
此爲「信仰之力」,熟悉的聲音於識海響起。
顧名思義,它即是神力源泉,修爲的根本。
只是爲什麼突然收到這份信仰她根本沒做什麼。
葉奈棠不明所以,詫異地扭頭,恰好與二寶目光相觸。
“聽爹爹說,你來自東域。”少女移開視線,一面起身將水勺放回牆角的桶,一面憧憬道:“真羨慕啊,那裏和這裏一定非常不同吧就像你一樣美麗,和我相反。”
她背對葉奈棠,語氣故作輕鬆,紅脣緊抿。
啊啊啊爲什麼說出來了,對方萬一因此看不起自己怎麼辦。
二寶有些自卑,她一介凡夫俗子,竟能和遙遠彼方的修士相逢,那可是祖輩流傳下來能呼風喚雨、擁有神乎其技的大能者聚集的大陸。
她心底不可抑制地嚮往那片土地,做夢都想,可自己沒資格進去。
我不配。
我和她壓根是兩個世界的人。
終有一日,葉奈棠也會回東域,僅留下她繼續翹首以盼。什麼都改變不了,因爲很弱小,很卑微
很多東西真的從一出生起便決定好了。
命運真不公平,二寶悲觀地想道。
另一方面,她又十分豔羨他們,渴望成爲他們那般強大的人。
“不是的。”
一道聲音打破寂靜,女孩清冽而柔和的聲線,令二寶稍微清醒些。
葉奈棠拿開蹂.躪狐狸的魔爪,繞到少女面前。
正視少女清秀的面頰,鄭重道:“東域也與你同樣漂亮。”
對方神情不似作僞,認真的模樣更是耀眼得無法直視。
“我謝謝你。”
二寶臉發燙,慌亂地扭過頭,無比想收回方纔喪裏喪氣的話。今天變得好奇怪,那女孩簡直像漩渦,所有靠近她的事物全被攪得亂了套。
“吱~吱吱”
一旁慘遭冷落的狐狸不停晃動尾巴,搔首弄姿,企圖引起某個人類注意爲什麼不繼續摸了
是絨毛不夠軟,還是它不如飼養員可愛qaq
其它幼崽叭唧叭唧喝足水,小肚皮撐得鼓鼓的,見老大這副騷氣姿態,便學模學樣地仿照。
“喵嗚嗷嗚”
各種幼崽嬌氣的奶叫聲響起,它們滿地打滾,粉嫩爪子刻意朝向兩人輕揮,憨態可掬。
大型吸崽現場,葉奈棠受到暴擊,強忍犯罪衝動,望向二寶:“我們走吧。”
想了想,遲疑道:“不過,它們喝水就夠了嗎。”
“一開始我們有喂糞便啦,可它們怎麼也不願喫。沒法子,要什麼沒什麼,只能喂雨水,虧得它們命硬。”
提到這裏,二寶略激動,恨恨道:“天堂有路它不走”
世界設定大抵有些偏差,和葉奈棠原本身處地球不同,這片名叫玄武的星球給寵物喫屎是常態,當然限於普通寵物,如若喂靈果、靈米的話,它消化不了靈
氣,會爆體而亡 。
所以,人們採用較溫柔方式對待脆弱的寵物,飼料採用經過人體循環後的產物,再加工八十一道工序,最終綠色無害金坷垃出品了。
而眼前萌得一塌糊塗的幼獸,葉奈棠可以肯定它們絕非凡物。
因爲,她在它們身上感受到了同自己一樣的境界壓制,特別是爲首的黑狐狸,看似無害,實則恐怖如斯。
“走吧。”
葉奈棠招呼道,臨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鐵籠。
門外,烈日已完全升起,高高懸掛在半空,土地被烤得異常炙熱。
鞋子踩沙礫上等於在荊棘叢中舞蹈,刺痛難耐,舉步艱難。
村民們便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每滴雨水都節約利用的狀態生存至今嗎,條件過於苛刻了。
不難想象,他們如何經歷生態考驗,從幾百萬人口縮減成千餘人。
葉奈棠腦袋暈乎乎的,緊跟二寶身後迷迷糊糊地前行。
熱浪一波接一波襲來,使視線扭曲,瞳孔映現光怪陸離的景象。
“爹爹你來了呀。”
半響,少女忽然歡呼一聲,奔向門口男子身邊。
葉奈棠一路上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但她強裝無礙,不想顯得嬌氣,麻煩別人。
要知道,她學生時代一直是運動會扛把子,繞操場跑五圈氣都不喘一下,要是同學知道自己有天走幾步路就不行了,怕是會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