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買了早飯,蘇玉秀還趁機打聽了一下去郵局的路怎麼走。
她打算寄一封信,給羅副編寄一封信,一封厚着臉皮想要預支一筆稿費的信。
蘇玉秀昨晚並不是無緣無故選擇偏貴的器材,而是想到還有這麼一條可行的法子才做的決定。
當然,蘇玉秀也不能保證她一定能從羅副編那裏預支到一筆錢,所以才選了折中的價格,加上趙隊長的援手,應該能暫時湊齊。
而等溫向平醒來,就能繼續寫文章,他們家就能有持續穩定的收入,就算還差一點缺口也不怕,債務自然也就不用擔心還不上。
想着平時丈夫跟自己說羅副編對他的欣賞與肯定,蘇玉秀心裏還是安穩了不少。
回了單間病房,眼見着丈夫還在睡,蘇玉秀便準備寫信給羅副編了。
只是,雖然平時丈夫教兩個孩子認字的時候她也聽了一耳朵,也曾被丈夫手把着手教着寫過幾個字,但想要憑自己認識的那幾個字去完成一封信顯然是很困難的。
蘇玉秀握着鋼筆很是僵硬,提筆虛空劃了幾下,比在紙上窄小的兩行之間卻顯得過大了。
蘇玉秀拿着沒開蓋的鋼筆比劃了半天,最後只能徒勞的放下。
看來還是得找個人幫忙。
正想着,房門被輕敲了兩下,護士端着托盤進來。
蘇玉秀連忙迎上去。
“我來給溫先生量個體溫。”
護士見牀上的人還在睡,於是輕手輕腳起來。
“體溫正常。”
護士小聲道,露出兩顆小虎牙,
“我先走了。”
蘇玉秀於是把人送出門去,剛走了沒兩步,手還沒碰見門把手,蘇玉秀突然想起來一茬,輕輕拽住護士說,
“朱護士,能不能幫我個忙”
年輕的護士慷慨的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
蘇玉秀便把自己想在信中表達的意思都跟朱護士說,朱護士照着寫完以後,唸了一遍給蘇玉秀聽,
“這樣對了麼”
“對了對了”
蘇玉秀感激道,
“謝謝你,朱護士。”
年輕的護士擺擺手,
“沒事兒。”
突然想起來什麼,又問,
“用給你寫一下寄信地址麼”
朱護士指的是醫院的地址,蘇玉秀卻一下想起了羅副編的地址,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這她是不知道的,家裏只有溫向平曉得。
不過,家裏倒是有不少溫向平之前和羅副編通信的信件,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眼見蘇玉秀皺着眉頭不知想些什麼,熱心的護士問,
“怎麼了”
蘇玉秀回神,詢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我不曉得寄信的地址,倒是手裏有些以前的信,不知道頂不頂用”
朱護士點點頭,
“可以的,一般信上面都會有兩個地址,一個是寄信人的地址,一個是收信人的地址,既然有以前的信,到時候照抄就行了。”
蘇玉秀放下心來,
“那就好。”
蘇玉秀擺了熱毛巾正在給溫向平擦身。
擦到胸膛的時候,蘇玉秀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長長的吸氣聲。
蘇玉秀連忙擡頭,果然看見昏睡了大半日的溫向平此刻正悠悠轉醒,闔了許久的雙眼正緩緩張開。
“玉秀――”
或許是昏睡了太久的緣故,溫向平的聲音有氣無力。
“誒,在呢在呢”
蘇玉秀歡喜的應到,跟着言語一起的,是唰的一下流了滿面的眼淚。
昨晚看見丈夫人事不知的躺在板車上時,蘇玉秀沒有哭,聽大夫說丈夫以後會成爲跛腳時,蘇玉秀也沒哭。
現在卻在丈夫短短的兩個字裏,泣不成聲。
溫向平之前連軸轉了太久,猛然睡了這麼久,沒有身心舒暢,反倒是積攢了幾日的疲倦痠痛一擁而上,渾身僵硬不得勁,腦袋也因爲一口氣睡了太久而隱隱作痛,昏昏沉沉,加上左腳傳來的悶悶痛意,溫向平此刻的狀態,可以說是非常糟糕了。
但他還是擡手摸了摸撲在牀頭泣不成聲的妻子,玩笑道,
“好了,該拿個杯子接住眼淚好給我喝,我的嗓子現在都快冒煙了,何苦浪費這些水。”
蘇玉秀連忙止住眼淚,倒了一杯水遞給溫向平,又往掙扎着半坐起的溫向平背後塞了兩個枕頭,把牀頭搖高一些,好讓他姿勢舒服些。
蘇承祖二人正是這個時候來的,
“向平醒了――感覺怎麼樣。”
蘇承祖大步上前,雖然聲音一如往常低沉,溫向平卻從中聽出了不容忽視的關心愛護。
“還好,只是睡了太久,腦子疼。”
溫向平是真疲憊,面上也一副頹累。
蘇玉秀給兩人倒了杯水,
“快歇歇,喝口水。”
趙愛黨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陪着蘇承祖趕路借錢,也是沒休息好,便也不客氣,
“謝謝玉秀姐。”
“大夫今天看了一下說啥沒”
蘇承祖問。
蘇玉秀又給兩人添了杯水,溫向平喝的慢,倒不用添得這麼勤快,
“大夫今天還沒過來,倒是護士過來量了個體溫,說是挺正常的。”
蘇承祖點點頭,
“再看看大夫咋說。”
溫向平明白岳丈對自己的擔心,於是寬慰道,
“這纔打了石膏,一天兩天也還看不出來效果,想必要等一陣子,彆着急。”
聞言,蘇承祖只點了點頭,又提了兩句要注意的,趙愛黨也跟着關心了幾句。
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把溫向平受傷的原因和嚴重程度揭了過去。
蘇玉秀問,
“都餓了吧,我去下面買點喫的,想喫什麼。”
趙愛黨連忙推拒,
“不用麻煩了,向平哥也才醒,玉秀姐你照顧向平哥就行,不用管我,我待會兒回去喫點就行。”
“那哪兒行。”
溫向平聲音虛浮,
“真聽玉秀說,昨個兒愛黨陪我們奔波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又幫我們家忙這忙那,真是多謝了,哪能讓你忙活半天連口熱的都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