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四重分裂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悖論
    雖說是被‘注視’,但其實只是感覺被‘注視’而已,因爲那個只能勉強看出一個輪廓的身影分辨率實在低得有點離譜,根本就不支持‘注視’這種至少也得有雙眼睛才能完成的操作。

    但是……

    失去了很多記憶又似乎被灌注了許多新認知的自己——

    只有名爲‘墨’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自己——

    此時此刻立於此地的自己——

    確實有感覺到自己在被注視着!

    儘管感覺不到情緒、感覺不到視線、感覺不到溫度、感覺不到任何可以被感覺到的一切,但這份注視卻依然實打實的存在着。

    宛若那高懸於蒼穹的日月星辰,理所應當一樣地俯瞰着。

    區別在於,無論是日照、月光亦或是星輝,它們在多數情況下都會公平且公正散發光芒,不偏不倚。

    而面前那讓墨很難用語言形容的虛影,卻無視了‘它’視野所及的一切,只是專心地‘注視’着自己。

    然後,就像那不存在的目光‘注視’般,沒有聲音地‘訴說’着——

    “我等你很久了。”

    沒有聲音、毫無邏輯,卻又偏偏能被理解的單純‘概念’在心底泛起。

    那是某種超越了語言的事物,是最初亦或是最終的‘傳達’。

    “等了太久,太久,太久了。”

    因爲不適應而開始牴觸,因爲不理解而愈發焦躁,因爲不認同而試圖抵抗。

    最終,因爲無可抵禦而歸於沉默。

    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眼眸深處的憤怒燃起,又熄滅。

    雖然無法理解,卻也不代表喜歡的起來。

    一言蔽之的話,這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有些過分了。

    “你在憤怒?”

    依然沒有聲音,但這句話的概念依然被精準地傳達給了墨,就連傳達者那毫不作僞、滿心疑惑的情感都一併被關注到了後者的‘認知’中。

    這種感覺讓墨覺得糟透了。

    就好像一個人想對你說些什麼,然後‘你被那個人說了些什麼’這件事就已經變成了既定事實,而且是能夠被清晰回憶起來內容的那種。

    於是,他看似說了自己想說的,你也確實明白了對方想表達的,皆大歡喜。

    但事實上,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而結果卻是以‘這一切都發生了’爲基準所決定的。

    非常,非常,非常的讓人不快。

    不快的墨沉默着,並沒有以任何形式做出回答。

    “看來你確實在憤怒。”

    忽然,稍帶有一點金屬質感的聲音響起,讓始終盯着那個低分辨率人影一言不發的墨大喫一驚。

    “嗯,效果顯著。”

    只能勉強看出是個人形輪廓的身影再次‘發聲’,語氣飛快地從機械、僵硬、生澀變得輕快自然了起來,用它那無法分辨性別的聲線語調上揚着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那麼我們或許可以更進一步。”

    下一秒,墨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猛然發現原本那個在自己面前不住閃爍的模糊虛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少女,一個身着白色長裙,擁有一頭長及腳踝、宛若瀑布般披散在身後的黑髮,容顏彷彿被衆神祝福過一般的少女,她就站在那裏淡淡地笑着,嘴角那抹弧度似是滿載了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

    “這是,你印象裏最美麗的異性。”

    用完全配得上這副絕世容顏的悅耳嗓音輕笑着,少女輕輕撫摸着自己身後那對雪白的羽翼,垂眸道:“如果用這樣一副形象來跟你對話,是不是要比剛纔好很多?”

    墨張了張嘴,卻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但不得不說,比起之前那他十分厭惡的錯覺,對方現在採用的新交流方式確實讓人舒服很多。

    “或許,我們可以再做一些調整,比如說……”

    背生雙翼的角色少女莞爾一笑,輕輕打了個響指,頓時,兩人腳下的平臺也好,周圍那彷彿星空般光怪陸離的空間也好,都在頃刻間轟然破碎。

    下一瞬,兩人出現在了一間通體色調爲黑色,儘管敞着窗戶卻並沒有半點月光透進的書房中。

    墨一臉茫然地坐在那張寬大的、上面除了一杯冷卻的咖啡外空空如也的長桌後。

    而那個有着絕美容顏的少女,則悠閒地倚在桌旁,抱着手臂笑盈盈地看着前者:“再給你一個印象中最爲舒適的環境~”

    墨繼續沉默。

    儘管自己的記憶存在着大片空白,儘管剛剛經歷了許多奇怪到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事,但或許是出於某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此時此刻的他依然飛快地找回了冷靜,並作出了以沉默應對未知,以不變應萬變的決定,同時飛快地消化着自己現在還能夠依稀回想起的各種情報。

    毫無印象但跟自己很熟悉的三個男人……

    沒有記憶卻能憑本能做出應對的自己……

    還有那個很纖細,手卻很溫暖的少女……

    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這種感覺着實讓人覺得有些微妙。

    但並不討厭?

    當然,在這一切的一切中,最大的謎題,同時也是最大的線索,則是自己面前這個表情怡然自得的少女。

    或者說,是以這個少女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本質成謎的存在。

    “爲什麼不說話?”

    短暫地沉默後,對方忽然挑眉道:“雖然對我來說,此時此刻包括沉默在內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不過從你的角度上來看,現在應該有許多問題想要問我吧?還是說……”

    她咧嘴一笑,輕巧地從桌沿上跳了下來,落地時便已經變成了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有着一頭金色長髮,相貌俊美無比的年輕男子,對墨眨眼道:“我變成你印象中最英俊的男人才是正解?”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幽默得多。”

    墨終於不再沉默,而是在桌面上交叉着十指輕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無論是剛纔那個女孩也好,還是你現在這副形象也好,都是在某種程度上跟我有緣,或者乾脆就是我認識的人吧?”

    以‘年輕版路加·提菲羅’的姿態坐到長桌的另一邊,對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可以這麼理解,墨,說真的,就算你通過一些小花招成功讓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也依然是個讓我不得不下意識地提高警惕的傢伙,儘管這份‘警惕’實屬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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