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四重分裂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剜
    有那麼一個瞬間,月影大主教的心腹,近半年來兢兢業業作爲拉莫洛克與大主教間橋樑的卡特幾乎跪倒在地,儘管那位幾乎永遠都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本質上卻比最偏執的信徒還要瘋狂,能夠面不改色甚至微笑着踐行暴虐之事的男人什麼都沒做,但那種如墜冰窖,彷彿連靈魂都被凍結的感覺依然讓卡特感到了陣陣眩暈。闌

    那是人類等高等靈智生物的本能,是在災厄即將降臨前的警示與誡告,是無限接近於神祕學領域的直覺。

    面前這個男人會殺死自己,只因爲他想對月影大主教進行一次無聲的抗議。

    哪怕剛剛那份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悄然消散,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的卡特依然難以控制身體,以至於他最終竟是在劇烈的顫抖中跪倒在地,甚至不敢擡頭面對那張略顯訝異的笑臉。

    一分鐘,直到卡特足足在地上跪了一分鐘的時間後,拉莫洛克才輕笑着打破了沉默:“這是幹什麼?我又沒有責怪你,何必行如此大禮呀?”

    “拉……拉莫洛克總參……我……”

    卡特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面色慘白地擡頭看向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拉莫洛克,輕聲道:“我也覺得……大主教的聲明有些草率……所……所以還請您息……”

    “息怒?”闌

    拉莫洛克啞然失笑,擺手道:“氣話歸氣話,統籌一切的人畢竟還是大主教,我就算對那番決意頗有微詞,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憤怒,要知道我之所以能有機會重新回到前線,都是因爲他老人家願意提攜我,給我這個機會。”

    見拉莫洛克發表瞭如上感想,心底一直忐忑不安的卡特總算長出了口氣,一顆緊懸着的心也終於落了回去。

    很顯然,無論拉莫洛克真正的想法如何,至少現在,他還沒有忤逆大主教的意思,而如果一切的發展順利,在建立了卓絕功勳,讓耳語教派迎來前所未有繁榮盛況後的月影大主教必定會蒙主恩賜,甚至有很大可能性成爲有史以來第一個突破至傳說境的耳語教徒。

    到了那時候……

    “不過你剛剛那番話,卻讓我稍微有些刮目相看了,卡特。”

    拉莫洛克淡淡地打斷了卡特的思緒,似笑非笑地說道:“沒想到除了我這個‘外人’,就連你這種心腹也對月影大主教的行爲頗有微詞,這還真是……”

    拉莫洛克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隨手打開了車窗,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外面那略顯渾濁的空氣,發出了一聲長嘆:“唉。”闌

    卡特有些茫然地看着對方那張難以琢磨,根本看不出情緒的側臉,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站起身來,只得試探性地輕喚了一聲:“大人?”

    “殺了他。”

    拉莫洛克並沒有理會卡特,只是對車窗那片影影綽綽平靜地吩咐了一句。

    下一瞬,伴隨着一陣微不可察的風聲,車廂中忽然暗了那麼一個瞬間,緊接着就是一聲短促的悶哼聲,當拉莫洛克重新轉頭看向卡特的時候,後者已經變成了一具賣相併不美觀,彷彿被什麼東西強行‘絞碎’在空氣中的屍體,儘管還保持着人形輪廓,但卻只能依稀看出一張能把關掉‘未成年人感官保護系統’的科爾多瓦嚇到不敢睡覺,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臉。

    而打從入坑【無罪之界】那天開始就從來沒開過什麼感官保護系統的拉莫洛克只是平靜地靠回椅背上,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卡特的屍體。

    好吧,可能也不是那麼有興趣,因爲拉莫洛克只看了大概兩秒鐘左右就興致缺缺地站起身來,走出了滿是血腥味的車廂。

    外面是無聲行軍的部隊,以及爲車廂提供動力的【惡語獸】,它們是一種從大量獻祭中誕生的高階魔獸,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形態,能夠在三種被預先儲存的外形間切換,不但擁有等同於一箇中階耳語神官的神術能力,還有着高階巔峯水平的力量、物理抗性與神祕學抗性,可以說是相當珍貴了。闌

    不過這些所有人都拿着當寶貝的東西,在拉莫洛克這裏卻只得到了一個‘華而不實、花裏胡哨’的評價。

    所以在月影難得大方一次,表示可以給拉莫洛克一個建制的【惡語獸】時,後者卻只要了兩頭用來拉車。

    “大人。”

    很快,一位外表看上去是‘夢境教國護教騎士團’,實際上卻是耳語教派【噩夢處刑隊】高階樞密官的男人便策馬出現在旁邊,恭謹地向拉莫洛克問道:“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拉莫洛克點了點頭,語氣輕快地說道:“卡特祭司因爲對大主教不敬,已經被處理掉了,你找人收拾一下里面,我去後面的車上待一會兒。”

    “遵命,大人。”

    蓄着大鬍子的樞密官立刻點了點頭,將拉莫洛克送到後面那輛車上後只招呼了兩個手下便帶頭走進了車廂中處理‘卡特’了,全程沒有半點拖泥帶水,態度可謂是相當的順從。闌

    原因很簡單,因爲這位在【噩夢處刑隊】中身居高位的樞密官除了‘邪神信徒’、‘耳語神職者’這些身份外,還有一個更加純粹的主流職業,那就是——軍人。

    軍人是什麼?

    軍人是把腦袋系在腰帶上,不是在與敵人廝殺,就是在準備與敵人廝殺的暴力單位,是最單純、最冷酷、最熱血、最瘋狂的職業,無論他們是爲了國家、信仰、親人還是軍餉而戰,都是距離衝突與死亡最近,距離爾虞我詐最遠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這些人與卡特這種文職有着決定性的區別,儘管在原則上這些人依然視月影大主教爲最高領導者,但就算他們會無條件服從那位自己幾乎一輩子恐怕都見不到幾面的‘冕下’,也不會掩飾對這位拉莫洛克總參的好感。

    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身爲‘指揮者’的拉莫洛克纔是那個跟軍隊打交道的人,最重要的事,他是那種會帶領大家拿下勝利的指揮者。

    誠然,當時在那場衝突中倖存下來的人都知道拉莫洛克在指揮風格方面非常極端,非但不拿敵人的命當命,更不拿自己人的命當命,但就算如此,這些軍人同樣對這位理應是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神眷者,卻精於戰事的‘總參謀’持以相當正面的態度。

    因爲軍人看重的從來都是‘贏’,而不是‘命’。闌

    尤其是在這種邪教組織中,如果連生死都不能置之度外,又有什麼資格去侍奉邪神,又有什麼膽量去成爲‘邪教徒’這種世界公敵呢?

    綜上所述,在那場震驚整個西南的血紅色大勝過後,拉莫洛克在耳語教派‘軍人’一系中的聲望已經達到近乎頂峯,而這次宣戰過後,當其再次被任命爲‘總參謀’時,最高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些時刻準備爲信仰獻上生命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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