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墨檀對那位獸人漢子所說的話其實並不是什麼稀罕事，聖教聯合有大人物駕臨霍弗城的情報也不算是什麼大新聞，至少伊奈鎮這邊的幾個教會早已經宣傳過了，只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霍弗城前一段時間還是米莎郡範圍內疫情最嚴重的地方之一，而且距離伊奈鎮的路途並不算近，那些本是感染者的病人算想去也並不容易，發生任何意外都不稀。請（）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誰知道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萬一那些人只是想讓我們這些感染者死遠一點呢？】
【我們前一段時間剛從北邊逃到這裏，現在竟然想讓我們回去，怎麼可能！】
【瘟疫最開始是從霍弗城附近爆發的……】
【這一路走回去沒喫沒喝不說，算是有人照顧我都不一定能活着抵達那裏……】
【更何況，算真的到了……】
【算聖教聯合真的派人來了……】
【算瘟疫真的可以被治癒……】
【輪得到我們嗎？】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算希望真的存在，但它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會垂青自己呢？
沒有人知道，所以……
“所以正是因爲這些，大多數人才不願意離開麼？”歐聽完墨檀的一番分析後，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但只要去了總歸還是有希望的啊，我相信兩位聖女殿下一定會努力拯救大家的。”
墨檀搖了搖頭：“希望並不是公平的，哪怕拯救者再怎麼努力，也並不意味着每個人都有機會獲救，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你有能力去治癒瘟疫，但同時有一千個待拯救者在你面前排隊，你會怎麼做？”
“我會努力治好他們每一個人。”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竭盡全力。”
“我相信你會的。”墨檀笑了笑，隨後又道：“但你也是人，你的魔力也有限，你也需要進食和休息、需要補充魔力，那麼在這段時間裏病死的人怎麼辦？”
歐沉默了。
墨檀又說道：“那麼現在我再假設你魔力無限、不需要休息、靠光合作用能生存，但你救人總需要時間吧？在你拯救到了第一百個人的時候，可能排第九百九十九已經先死了，那麼希望對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我會先救治情況最嚴重的人。”歐低聲道：“雖然……”
“不，不用雖然。”墨檀聳了聳肩：“這個想法非常正確，但如果有一個情況並不嚴重的感染者承諾給你一萬金幣，讓你先救他，你會怎麼做？”
老者面色一肅：“我會拒絕。”
歐是一個虔誠的神職人員，儘管在神術方面並沒有什麼造詣的他始終都只是下位牧師，但這位老者的品格卻無可挑剔，拿之前檢查的時候來說，如果墨檀並沒有在今天來到這裏，那麼他一定會透支自己的身體與魔力繼續完成任務，只爲讓那些尚未被感染的人早些遠離危險，但是……
“嗯。”老牧師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儘管這他這輩子的大半時間都在這個小鎮度過，但其它神職人員歐卻也認識不少。
“那您覺得他們所有人都能夠像您一樣，在各種難以抵抗的誘惑下毫不動搖麼？”墨檀微微眯起了雙眼，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我是說，每一個人。”
老者沉默了良久，終究還是面色複雜地搖了搖頭：“我不敢斷言。”
儘管歐十分想告訴面前這個年輕人他相信大家都會這麼做，但這種事終究是不現實的，是一廂情願的……
不要說所有人了，在歐印象的其它神職人員裏，能夠做到的人可以說是十不存一。
這種事他知道，墨檀也知道，墨檀也知道他知道，他也知道墨檀知道他知道，墨檀也……抱歉……
“是的，沒有人敢斷言~”墨檀攤手道：“人之常情罷了，神職人員也是人，咱們也沒法免俗的。”
事實是如此，無論是現實也好，還是無罪之界也好，都沒有什麼絕對高尚的人羣與團體，那種一壞壞一羣，一善善一窩的設定永遠只會出現在臆想，而且還不是什麼靠譜的臆想。
很多故事打着善良、正義的名號，其實從到下都是人渣王八蛋的組織純屬扯淡，而其成員全都悲天憫人的那種聖母機構更是無稽之談……
有光的地方有影，無論是宗教也好、政府也好、企業也好、醫院也好、公益組織也好，裏面的人都滿足用‘既有……又有……更有……’這種模式來造句的條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歐五味雜陳地看着墨檀，他有點兒搞不明白麪前這個年輕人到底想表達些什麼了。
“只是希望您不要太過於爲大家操心。”墨檀環顧了一圈周圍的人，輕聲道：“我們會盡力去拯救受難者，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得救。”
至少現在的他是這麼想的……
在檢查結束後一直大聲寬慰着衆人，並極力號召大家去霍弗城尋求拯救的歐有些頹然地苦笑了一聲：“這是你找我聊天的原因麼？”
墨檀聳了聳肩：“沒錯，儘管只是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言論，但事實是如此，拼命想要爲自己尋求一線生機的人不用您勸也會有所行動，而且如果所有人都相信我們，全都涌到了霍弗城……那邊能不能裝得下也是個問題，兩位聖女這次帶來的人手可並不多。”
“或許的確是這麼回事兒。”老牧師點了點頭，儘管依然有些難以釋然，但他卻很清楚墨檀說的並沒有錯，甚至還有所保留。
而在這時，之前一直在不遠處維持秩序的侏儒盜賊骰子與獸人薩滿巴薩兩人也溜達了回來，身後還帶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小孩。
一個小女孩，一個長相異常甜美可愛的小女孩。
“歐爺爺！”也骰子高了半頭的女孩遠遠便看到了站在墨檀對面的老牧師，一邊歡快的大叫着一邊蹬蹬蹬地跑了過來：“我來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