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過,便是十年,這十年間,天地間涌入大量靈氣,各人修爲突飛猛進,道無爲也早已化神,這期間,他曾對落蝶動過殺心,想要將秦顏和雲婉之事,以及那本“太上忘情”的事情徹底掩去,只要落蝶一死,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別的人知曉了。
越是這樣想,他心中殺念越重,落蝶如何感覺不出來,但卻隱藏得極深,即便是道無爲要取她性命之時,她仍然裝作什麼不知,甚至一點功力都不運,就那樣靠近道無爲,最終,這一步棋,她又賭對了。
道無爲不捨得殺她,畢竟是他這麼多年培養出來的一把最鋒利的劍,他手下再也沒有落蝶這樣優秀之人了,很多事情,只有落蝶才辦得了,其餘的人,莫能替他去辦。
那一晚,他再次將落蝶叫到他修煉的密室,這間密室,知曉的人並不多,裏面十分森寒,道無爲坐在密室中間的石臺上,目光冰冷,冷聲一喝:“跪下!”
落蝶渾身一顫,不敢反抗,立即跪了下去,低着頭小聲道:“不知弟子何事着惱了師父,令師父如此盛怒……”
道無爲手向她一指,怒道:“你還敢騙爲師,當初,你到底還是翻看了這本‘太上忘情’,是也不是!從實招來!”
落蝶身子顫抖得更是厲害,臉色煞白,不斷搖頭道:“弟子不知,師父是從何處聽來這些話,十年前弟子從秦顏身上搜得這本祕籍,確實翻看了一眼,但只看了一眼,便頭暈目眩不止,十分難受,此後再未看過一眼……”
她一邊說着,一邊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哽咽道:“若師父還是不信,那便廢了弟子這一身修爲吧,反正……反正弟子這一身本事,也是師父所授,弟子的性命,也是當年師父所救,就算師父今日全都拿回去,弟子也毫無怨言……”話到最後,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
“好……”
道無爲聲音一沉,忽然飛身而至,伸手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嚨,冷冷道:“你仍是不肯承認,那我今日,就廢了你一身修爲!”
落蝶閉着雙眼,聲淚俱下:“師父不信弟子,弟子說再多也沒用,便請師父動手吧,以證弟子清白。”
“好!”
道無爲面相猙獰,掌心真元一催,整間密室狂風大作,一股勁力直透入落蝶四肢百骸,全身經脈。
“呃……”
落蝶發出一聲悶哼,一口殷紅的鮮血便涌了上來,而這一刻,道無爲似是終於相信了她,最終還是慢慢停了下來:“罷了罷了,倘若你想修煉這本祕籍,與爲師說便是了。”
落蝶慢慢睜開眼來,眼中仍是淚水盈眶,哽聲道:“師父若是要弟子修煉,弟子便修煉,師父若不要弟子修煉,弟子絕不敢多看一眼。”
“唉!”
道無爲重重一嘆,衣袖一拂:“罷了,你去吧。”
“是,師父……”
落蝶站起身來,轉身往密室外面去了,眼淚仍在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她哭,絕不是因爲道無爲剛纔所行之事,而是恨她自己,仇人就在眼前,她卻報不了仇。
其實這十年時間,她已經查到了,當年殺她父母,殺她
全家的兇手,竟然就是她認了多年的師父,道無爲,這個表面看上去道貌岸然,仙盟七十二峯之一的峯主,衆人所膜拜的仙長,實則禽獸不如的僞君子。
他自問當年之事做得天衣無縫,落蝶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只是當年他做了那麼多事,殺了那麼多人,最終換來,卻也只有半部《太上忘情》,另外半部,他實在不知道當年千厲巖究竟藏在了何處。
但他可以斷定,當年千厲巖必然是得到了一部完整的《太上忘情》,但卻分開保存,最重要的那一本“下卷”,不知藏在何處,這些年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卻還是未能找到,除非千厲巖活過來,否則的話,恐怕這一輩子他都別想找到了。
“當年機關算盡,染滿鮮血,終究只得一半殘卷吶……”
道無爲從袖中拿出了這半部太上忘情,眼中全是不甘之色,千厲巖到死都不說另外半部在何處,以此人的心
思,究竟會把這半部藏於何處呢?他始終猜不到,一次一次去猜,一次一次去找,最終也只是多一次失望而已……
“但就算只有半部!我也定要將你參透,太上忘情……”
這一剎那,道無爲眼神又變得凝定了起來,無論如何,他也要參透這本上古時期從天界遺落人間的奇書,哪怕只有半部,哪怕最終令他走火入魔,他也在所不惜了!
這一去便又是四年時間,這四年時間裏,道無爲參悟太上忘情有所小成,修爲突飛猛進,甚至令無爲峯的地位,也在整個仙盟裏提升了許多。
昔日因他修爲低,故而讓其他峯主瞧不起,認爲他根本不配與他們平起平坐,但到今日,昔日看不起他的那些峯主,恐怕都沒想到,他的修爲會提升得如此之快。
而這一年,也正是無慾天陷入永夜的第二年,那層層黑雲依舊不散,禁錮之力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期間千羽霓裳曾來過兩次,只是每次都那麼遠遠望了一眼,然後又安靜地離開了。
這永夜之禁,乃是太古禁忌之術,如今無人能夠破得了,哪怕是玄青七尊來了,多半也是束手無策,何況玄青七尊怎可能來解無慾天之危?
且說東陸仙盟,道無爲修爲一日千里,但終於還是遇上了阻礙,太上忘情不但無法再繼續往下修煉了,甚至還會反噬其身,令他大是不解,難道修煉殘卷,一切終究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嗎?
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思來想去,這麼多年來,尤其是修煉太上忘情的這些年,他心如止水,根本不可能對誰動情,既然如此,不正是契合這太上忘情嗎?怎會修煉不通呢?難道並不如此簡單?
“莫非是……太上忘情,並非無情?還是須先有情,後而忘情?到底是如何……”
道無爲想了許久,不知是突然走火入魔還是心神顛倒錯亂,心中竟一下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既然如此,倒不如以落蝶一試,讓她與自己雙修,若是成了便突破這一層阻礙,若是敗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想到此處,道無爲臉上忽然變得十分猙獰可怕,陰沉沉笑道:“千厲巖,你藏啊,你繼續藏,你讓我找不到那半部祕籍,那我就將你女兒用以雙修,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讓你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