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了,彷彿這開滿山谷的鳳凰花叢中,也有夢裏孃親時常出現的影子,可是風一吹,又沒了。
終於,他來到一座山澗旁,水從懸崖上流下來,在下邊匯聚成潭,而在潭的不遠處,那裏有着一座墳冢,碑上只寥寥五字:女蘇柔之墓。
“孃親……”
蕭塵的腳步,一下變得更加沉重了,可最終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在蘇柔的墓邊,還有着一座無名冢,立了墓碑,但碑上卻一個字也沒有。
想來這一座無名冢,便是父親的墓了,父親始終是蕭家的人,所以這碑上,沒有任何一個字……
這一刻,蕭塵心裏變得更加沉重了,腦海裏面,一遍又一遍浮現夢境裏的模糊畫面。
“風哥,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阿柔……不要!不要啊!阿柔……”
撕心裂肺的聲音,彷彿真真切切在耳邊響起,蕭塵緊緊握着手裏的血玉,此時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
太華子以聖境之力,一掌打下,孃親有着像未央那樣強的靈力,她犧牲自身,擋下了太華子那一擊,保護了自己和父親,在最後的時刻,她將一身靈力,全部封入了輪迴玉中,用她的靈力,繼續保護尚未滿月的自己……
到現在,蕭塵終於明白了,爲何當初師父將輪迴玉拿給自己的時候,那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
他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以往每一次,當自己遇到生命危急之時,輪迴玉總是替自己擋了下來……
“孃親……”
握着血玉的手,開始輕輕顫抖,風緩緩從山澗旁吹過,發出鳳鳴一樣的聲音,蕭塵的眼睛,也慢慢紅了。
“如今你與父親在這鳳鳴澗裏,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你們拆散了,你們再也不用理會外面的一切,誰也不能夠再迫害你們了……”
蕭塵的聲音,有些哽澀,而到最後,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冰冷可怕,慢慢向手裏的血玉看了去:“太華子,你們想要成仙,想要長生不死,可本座偏偏,要讓你們永世爲魔……”
“轟隆!”
萬里晴空,說變就變,驟然一聲驚雷乍響,便是層層烏雲籠罩。
此時在無天殿,太華宮、重九穀、翠寒山這三處祕境之中,三位真人同時驚醒,臉色煞白,滿眼恐懼之色,全身冷汗如滴,樣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又是這個夢境,來人……來人!”
“真,真人……怎麼了?”
祕殿外面,匆匆進來一名太華宮的弟子,當看見此時太華真人蒼白不安的臉色時,那名弟子也嚇得臉色煞白,不敢作聲。
自那一次,三位真人在悟玄之時,同時看見了一個可怕夢境,修爲皆倒退一個境後,這段時日下來,弟子們也總是惶惶不安,總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時不時會產生一股莫名的心悸。
而此刻,只見太華真人臉色煞白,額上冷汗如滴,向那名弟子問道:“廉貞司那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見此言,那弟子囁囁嚅嚅了半天,最後低着頭說道:“七殺殿主下落不明,至於廉貞殿主……”
“豈有此理!”
太華真人臉色一怒,一掌拍下,“砰”的一聲,將面前的石臺震得粉碎,那弟子嚇得連忙往後一退,目露驚恐之色,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見過太華真人如此動怒,修爲到了三位真人這等地步,
又豈會輕易動怒?
此刻,那名弟子更是不敢多言了,直至片刻後,等太華真人臉上怒容消散時,他才又繼續開口道:“三天前,紫微殿主,貪狼殿主,已經趕過去了……”
“恩……”
太華真人慢慢平復下來,臉色仍然有些陰沉,冷冷道:“就算是動用無天殿全部力量,半年之內,也定要將此人帶回來……”
聽聞此言,那弟子又渾身一顫,臉色有些微微泛白,拱手道:“是,弟子定將話傳下去……”
“罷了,你下去吧。”太華真人揮了揮手,一股看不見的疲憊之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是……”那弟子拱了拱手,這才慢慢往外而去。
……
鳳鳴澗,蕭塵站在兩座墳前,就這樣不知站了多久,天上也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墳前的鳳凰花,在微風細雨中,輕輕搖晃。
雨越下越大,蕭塵身上慢慢被雨淋溼了,視線也逐漸被雨水模糊,只見他蹲下身,捧起一抔泥土,灑在兩座墳前,最終才慢慢起身,離開。
“轟隆隆!”
雨越下越大,九天之上,雷聲乍響,閃電劃破天際,釋下萬丈銳利光芒,像是要撕碎這世間所有的黑暗……
……
山谷外面,蘇長青和蘇夫人見他出來了,兩人都走了上去,而蕭塵看着被雨淋溼的兩人,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卻也不知如何說,最終只化作四個字:“外公,外婆……”
“好,好,好孩子……”蘇夫人兩眼溼潤,不斷點頭,此時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當年的柔兒一樣。
蕭塵一步步往前走去,任斜風細雨撲面,可前路,依然還在腳下,他望着遠處雨霧濛濛的青山,說道:“我不能留在這裏……”
一聽此言,蘇夫人怔了一下,慢慢開口道:“可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雨這麼大,你要去哪啊……”說着說着,眼淚又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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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天下之大,又有何處不能去。”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着面前的兩人,心情頗是沉重,說道:“你們……保重。”
蘇長青凝眉不語,他心裏面知道,蕭塵只是不願給蘇家帶來麻煩,不願讓他爲難而已……
自從當年,他中了那神祕人的鬼天咒後,便逐漸隱退世間,蘇家大小之事,如今也多交給了蘇倩,同時,還有蘇家另外些長老。
……
三人去到外面,雨已經停了,天也快黑了,蕭塵再次轉身向兩位老人看了看,說了一句“保重”,便不再多留,雙足一點,展開輕功往山外去了。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