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老付的提醒不無道理,周遊從迪迪家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去朱登雲家。而是在附近閒逛了一會兒,特意等天黑透了,纔來到朱登雲家所在的小區。
站在小區外觀瞧,這小區仍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沒幾戶的窗戶亮着燈。周遊雖然很想再去收發室看看案發現場,但想起老付的話,還是忍住了。他繞到小區後牆,幾步助跑,蹬蹬蹬跑牆,一個鷂子翻身,順利進了小區。
憑着記憶,周遊順利來到了朱登雲家的門前。
周遊記得,當初來朱登雲家時,他家的大門只是一張老舊的木門,當時還被失控的安然啃壞了不少。
而此時再見,卻見朱登雲的大門,裝了一扇全新的防盜門。顯然這是房子的主人在周遊離開後,抓緊時間辦的事兒。裝防盜門?朱登雲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家裏有什麼不能丟的寶貝了呢,還是說他已經預料到自己再也不會回來守護他那些寶貝了?
只好仰仗一扇鐵門來保護自己的祕密。
只見防盜門緊閉,那張“禁”符卻依舊貼在門框,嶄新如初。
“禁”符一定還起着作用,阻止不受歡迎的來訪者進入他朱登雲的地盤。
周遊第一次來時,是被朱登雲允許進入的。因此,這張“禁”符對他不起作用。
周遊深深吸口氣,掏出鑰匙,插進防盜門的鎖孔,試着輕輕一轉。
“咔嗒”一聲微響,宣告着鎖已被打開。
周遊鬆口氣,開了門,輕手輕腳地進門,關門。物所小張送給他的手套,這時候派了大用場。
剛要去牆摸索開關,周遊卻把手縮了回來,他點亮手機,靠着手機屏幕的微光,慢慢走到窗口,發現朱登雲厚厚的窗簾始終拉的嚴嚴實實的。他這才放心,藉着手機的光找到開關,打開了屋子的燈。
屋子仍然保持着周遊初次造訪時的樣子,看來在朱登雲離開之後並沒有人來過。只是在地殘留着些許血跡,想是當初朱登雲舌頭被割掉時,流淌的血。
朱登雲的房間陳設簡單,周遊很快將客廳和衛生間、廚房檢查了一遍,這些地方可以說是空空蕩蕩,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周遊打開朱登雲小臥室的門,裏面也只有簡單的一張牀、一個衣櫃,牀頭一側各有一個牀頭櫃,照樣陳設簡單。不出周遊的預料,安然並不在這裏。周遊詳細搜索了一下臥室,發現這個房間基本沒有朱登雲生活睡臥的跡象,想必他當初是完全把這間房當成了安然的臥室。而安然已經失去了生命,她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生活用品。
看來只有書房是有價值的地方了。
周遊轉身來到了朱登雲的書房。書房裏仍然是滿滿當當的,尤其是佔據了一面牆的書架,雖然破舊,但其每一個空間都被或新或舊的書本所填滿。
周遊輕輕用手撫過這面書牆,濃厚且悠長的物之真氣,即使隔着手套,依然能真切地感覺到在指尖流動如水,似乎那是古老而又鮮活的生命力的呼吸。
朱登雲放在書架裏的書,沒有一本是沒用的。有一些看得出來是朱登雲常常用到的專業書,因爲經常翻看的緣故,已經顯得破破爛爛,書角都捲了起來,夾滿了各色便利貼,有的地方還有摺頁;有一些也是破破爛爛,但都被他用函套或透明袋子裝了起來,顯然是用心保存着的古籍。
不知道朱登雲讓自己來他家,要找什麼東西?是這些書嗎?周遊站在書牆面前,不免有些迷茫。這麼多書,光是一本本翻過來看看名字,一晚的時間都不夠,更何談從找出朱登雲要讓周遊看的特別之物呢?
“老朱啊老朱,你不能多給我點提示嗎……”周遊自言自語着,在書牆前一面走來走去,一面儘可能快地瀏覽着露出來的書脊的書名,戴着手套的手隨意滑過書架。
突然,周遊只覺大腿一陣灼熱,似乎要將皮肉烤焦似的滾燙!
是那把鑰匙!朱登雲家門的鑰匙被周遊放在褲兜裏,正好貼在灼燙的皮膚處!
周遊試探着往前走一步,手也隨着向前滑過,那燙人的灼熱立馬消失了。他再退後到剛纔的位置,灼熱又來了。再退後,灼熱又消失。
周遊慢慢讓自己的身體和手回到剛纔灼熱出現的位置。
在那股執着的滾燙刺激下,周遊慢慢地把手正按着的那本書從書架抽了出來。
是一本很破的,紙頁軟塌塌的明代刻本的《說解字》。
周遊將這本《說解字》拿到手的剎那,鑰匙帶來的灼痛馬減退了。只是那灼熱的感覺仍然一閃一閃的。
還有東西。
周遊用手仔細摸了一遍書架,鑰匙再也沒有出現像剛纔一樣的灼燙感。
那麼,是在地那些東西里?
周遊蹲下身,看着亂堆了一地的那些大大小小,或真或假的古董。按着剛纔的法子,他又一件件摸過去。
果然,在摸到一件小東西時,鑰匙又在發燙了!
周遊小心翼翼地將那扁平狀的東西從地拿起來,只覺入手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仔細看時,周遊發現這個不太規則的東西像是一塊殘碑,只有a4紙大小,面密密麻麻鑿刻滿了端正的小楷。
周遊粗粗掃了一遍,一眼看見了裏面有“本經”二字,心知這一定是尋找《神農本草經》的重要線索了!
周遊按捺住激動的心跳,將殘碑和《說解字》一起放在自己隨身的揹包裏,背在背,環視一圈小書房,對着空氣道:“朱登雲,我一定會找到安然,讓她入土爲安,我也會找到那個怪人,解開謎團,幫你報仇!”
灼熱消退的鑰匙又迴光返照般熱了一熱,又熄滅了。周遊只覺整間屋子在這一瞬間也登時變得清冷了起來,好像許久沒有人居住過了一樣。
朱登雲這才真正去了吧。
周遊輕嘆一聲,關了燈,走出朱登雲的家門,關門,擡頭再看那張“禁”符,竟變得殘破不堪,宛如經過了一年風吹雨打的春聯,只需一陣風能把這破紙頭刮地無影無蹤。
周遊站在門口,摸摸褲兜,裏面的鑰匙,這樣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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