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周遊怎樣分析,都覺得眼前的一切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既然無法解釋,那隻能說是異象了。
周遊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身邊有個伴,那還能互相商量互相分析,總算有個安慰。可現在,周遊需要自己獨自面對不說,而且和四隻栩栩如生的豹子目光相接,默默對視,這種感覺實在很不是個滋味。
如果說一隻金錢豹的凝視還算是光線造成的錯覺,那麼四隻金錢豹的注目禮只能說是死亡的凝視了。
草蓆四角的四隻金錢豹,從不同的角度方向,分別對周遊投來了透徹肌骨的深深注視。在它們的目光,周遊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周遊的背後是大廳唯一的出口,也是他進來此處的“門洞”。他只要向後退五六步,便可原路返回。
一步,兩步。周遊向後退了兩步,還是站住了腳。
不能走。
這個大廳的古怪沒搞明白,怎麼能此糊里糊塗地逃走?這樣的話,有辱身爲修習者的尊嚴。
再說了,蘇也在這條路神祕消失,自己怎麼能不顧蘇也的安危,獨自逃避退縮呢?這麼做的話,有失身爲一個直男的尊嚴。
周遊重新走向了大廳央的草蓆。既然這個草蓆是空蕩蕩大廳裏唯一的一個物件兒,那麼只能是從它入手了。
周遊徑直走到了草蓆西南角。這個角的席鎮是最先發現的,也許一切的古怪,系在它身?
周遊伸手把這隻臥在西南角的金錢豹抓了起來。
這隻金錢豹沉甸甸的壓手,應該是實心的,除了表面的錯金以及寶石裝飾,似乎並沒有什麼看起來不對勁兒的地方。
“要是蘇也在這裏,也許會發現隱蔽的機關吧……”周遊喃喃自語,此刻分外想念蘇也。
金錢豹在周遊的手裏,紅寶石眼睛波光流轉,似乎它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在猜着周遊的心思。
對着這金錢豹的目光,周遊忽然閃過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哪兒遇到過呢?”周遊拼命搜索着自己的大腦。很熟悉的感覺,似乎答案在眼前輕盈地飄飛,每次要抓住它時,總被它狡猾地從手邊溜走。
紅寶石。波光流轉。璀璨奪目。暗藏兇險……
出其不意地一次伸手,飄忽不定的答案終於被周遊牢牢捏在了手指間。
他終於想起來了,想起來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類似的場景。
但是在想起來的同時,周遊驚恐地把這隻精美絕倫的金錢豹拋扔到了地,好像這隻席鎮突然變得燙手了一般。
是瞌睡蟲。
很幸運周遊猜了。但是又很不幸,瞌睡蟲在席鎮落地的剎那,甦醒了。
紅寶石眼睛從金錢豹兩側的眼窩裏滾落出來,一邊在地滾動,一邊好似在進行無限分裂一般,一分二,二變四,四變八!
隨着這隻席鎮內隱藏的瞌睡蟲的騷動,草蓆其餘三角的金錢豹也像是收到了召喚,竟然也紛紛掉落眼珠,眼珠滾落分散,在“藥火”的光照之下,好像散落了一地的紅豆,癡癡而又無邪地滾動着。
很快,這些晶瑩而美麗的“紅豆”露出了貪婪的黑眼珠,磨擦着尖利的牙齒,四處亂轉着,尋找着它們所嗅到的美味大餐……
很快,這些瞌睡蟲們鎖定了目標。它們調整了自己的方向,如紅色潮水一般向周遊撲了過來。
這些瞌睡蟲速度快,還沒等周遊做出反應,它們已經到了他的腳下,順着他的褲腿,長驅直入!
周遊更不能動了。他想起來被啃成肉塊的朱登雲,想起了被層層疊疊瞌睡蟲圍攻的那個不知名姓之人。
再見。
那個尚不知名姓之人在幻夢之境,被瞌睡蟲包圍時,如是說。難道,今時今日,周遊也要步他的後塵了嗎?
那個人雖然行事神祕,但修爲真氣卻是明擺着的極爲高深,他也許是靠自己的一身修爲逃出了生天。
可是,面臨同樣處境的周遊呢?初級修習者,連術都不會,又怎樣能如他一般逃走?
周遊閉了眼睛,手一直高舉着的“藥火”也無力地垂了下來。“藥火”始終如一的火苗,隨着周遊手勢的垂落,隨即“靠”在了他的褲管。
“呼”,火苗遇到衣料,驟然騰起了烈焰!
被烤到皮肉的周遊喫痛,登時從心慌意亂驚醒,急忙拿開“藥火”,用另一手撲打着着火的褲子。
撲着撲着,周遊忽然停下了動作。不知是因爲被火燒的痛楚,還是號稱由多種藥材製成的“藥火”嗆人的煙氣,似乎讓周遊的腦袋透了一絲清涼的空氣。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路的地方了。
當時在幻夢之境時,無論是周遊,還是朱登雲、不知道名字的人等等,他們都是以意識的形式存在的,因此瞌睡蟲咬噬的應該是人的意識,而非肉身!對於遇到瞌睡蟲的肉身來說,根本不應該有恐懼或痛苦,而只是在不經意間墜入夢鄉而已!
那麼,周遊自己現在所遇到的瞌睡蟲兇猛可怖的攻擊,應該也是在意識之境。
可是,周遊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並非在意識境,而是實打實的現實。可是,在現實,瞌睡蟲又不會現出兇惡的本來面貌攻擊人。那麼,這樣一來形成了一個悖論。
要麼是周遊在夢而不自覺,要麼瞌睡蟲是幻象!
“我現在,絕不是在做夢……”對於這一點,周遊還是有自信辨別的。那麼,唯一的解釋是,自己目前所見的瞌睡蟲大軍,皆是幻象!
或者,連這突然憑空出現的四隻金錢豹席鎮,也是幻象?
還是說,自打進入這條通道,已經是在幻象之了?甚至,更早?
眼前的幻象,用真氣試探並無反應,這種情況,周遊在不久前也剛剛遇到。
在葛長春的小屋,被程松陽所控制時。
是難破的心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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