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餐館的原址，竟然真有棵大槐樹！
雖然作爲茶餘飯後的閒扯，那位老二的話肯定有不少水分，但是，事情的真相，往往會掩藏在看似是戲談的迷障之後。
於是，周遊仍是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繼續聽那老二講故事。
只聽那老二喝了一大口啤酒，又繼續說道：“那棵大槐樹可粗了，四五個人都抱不過來……不過這老槐樹也真是，你說它都幾百年了，可是一直枝繁葉茂的，從沒見它有過枯枝子！我們小時候，一到夏天，特別喜歡去大槐樹下邊乘涼，那傢伙，跟現在的央空調似的，巨涼快！不光我們小孩兒，大人們也都去大槐樹下邊乘涼，一到晚可熱鬧了……”
“大樹底下好乘涼嘛！”周遊笑笑，又向老二問道：“這麼老的大槐樹，有什麼傳說嗎？”
“當然有！”一說這個，老二眼睛都發亮：“老人們都說樹老了成精，有神仙在裏面住着，叫我們小孩子不能禍害樹……所以呢，我們小孩兒從小被教導不能爬樹，更不能折樹枝、剝樹皮什麼的……那大槐樹前頭還放着個石頭香爐，經常有人在那兒燒香燒紙什麼的，滿樹都圍着紅布，據那些燒香的人說大槐樹可靈驗呢……”
“是嗎？他們都許什麼願了，說靈驗？”看得出，關於大槐樹的故事，老二這是頭一次講，在一旁聽着的老大也感了興趣，不由追問着。
“許啥願了……我們一小屁孩子誰關心那個！”老二搖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接着道：“不過啊，我們小時候倒是親眼見過大槐樹顯靈……”
“顯靈？是不是像電視劇裏的那樣，出來一個白鬍子老頭？”老大笑着問道。
“電視都瞎編的吧……我們看見的，那可恐怖的多……”老二咂吧咂吧嘴，故作神祕道：“老人們不是說，不讓我們破壞樹木嗎？可是總有小孩子不聽話……我一發小，特淘，我們都叫他淘氣……好像是我們八九歲的時候吧，那年大槐樹的槐花開的特好，老遠都能聞到香氣，所以淘氣惦記了，約了我們幾個小夥伴，一起去打槐花……”
“你們真去了？”老大替老二的兒童時期捏把汗：“老人們不是教育你們不要動那棵大槐樹嗎？”
“只要不禍害樹行，又沒說一點兒不能動？”老二答道：“每年大槐樹開槐花時，大人們我們小孩兒還起勁兒呢，都要摘點兒，回家做菜蒸餅子喫，跟過節似的……所以我們幾個小孩兒扛了竹竿去打槐花，大人們誰也沒在意……我們幾個是用竹竿把高處的槐花打下來而已，小心點兒，不會傷到大槐樹太多的枝葉……而且啊，”老二故作神祕道：“我總覺得，那大槐樹好像有意識似的……只要是我們的竹竿碰到的槐花，輕輕一碰，不用怎麼用勁兒，那串槐花馬會掉下來，根本不會傷到樹枝，甚至連片樹葉都很少掉，那感覺，好像是大槐樹把槐花送給我們一樣！”
“是呀！”老二沒在意，接着往下說道：“所以我們打槐花很容易，一會兒能打好多……可是那年，淘氣也不知是怎麼的了，總說打下的槐花不夠喫，一定要再多打一些。竹竿能夠到的地方，他差不多都已經打完了，再高的地方，竹竿的長度顯然不夠。我們都勸他算了，而且天也陰了，看樣子會下雨的……可是淘氣是不聽我們的，竟然把竹竿一丟，脫了鞋，蹭蹭蹭幾下爬了樹！”
“老人們不是叫你們不要爬樹麼？”老大被故事吸引着，不由替那淘氣擔心。
“誰說不是呢！”老二道：“我們幾個孩子，雖然平時都不是讓家長省心的，但是被大人們反反覆覆提醒的多了，‘不能爬大槐樹’的準則那是誰都不敢違背的！”
老二重重嘆口氣，道：“按說，淘氣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也不是個倔脾氣的……可是那一天，他跟了邪似的，怎麼也不聽勸，說啥也要爬樹！我們小孩子勸不住他，站在樹底下眼睜睜看着淘氣身手利索地爬到了大槐樹繁茂的枝葉間……”
說話間，跟老大老二一起過來的那兩位幫廚的，已經端了大銅涮鍋了桌，各色肉片蔬菜涮料鋪排滿了桌子。周遊定睛一看，那些菜品都不太新鮮了，連涮鍋的鍋底也不過是清湯寡水飄着幾片姜和兩三個大料瓣，沒有任何誘人的地方。被老大誇出花來的肉品，周遊聞着都隱隱有些臭味了，真不知這些食客怎麼能喫得下去？按理說早該砸店了吧？
周遊明白這些人以腐爲香，肯定是“貪喫鬼”爲了引誘人做了手腳。不過，周遊此刻暫時還得“按兵不動”，以免另生枝節，而且他也是想聽完老二的童年故事呢。
老大大約也被老二的故事所吸引了，他一邊幫着擺弄着涮料，一邊催促老二，道：“你接着講，後來呢，淘氣爬樹後，怎樣了呢？”
“後來啊，淘氣又在面摘了不老少的槐花，然後……”眼睛盯着涮鍋的老二顯然是無心講故事了：“然後，我們回家了……”
“嘿！”不等周遊追問，老大先按捺不住了，他拿起方便筷對着老二的板寸頭頂敲了一筷子，大聲道：“你小子吊我們半天胃口，講個擼槐花的破事兒？”
“哎呦……不敢……”老二捂着腦袋，忙道：“後邊還有反轉呢，大哥您總得容我喘口氣啊……”
後來的那兩人也在桌邊坐定了。其一個較瘦的人笑道：“我剛纔聽了一耳朵，難道二哥講的是淘氣的故事？”
老大轉過頭，驚訝地看着這個瘦子，道：“杆兒強，你也知道這事兒？”
被叫做“杆兒強”的瘦子應道：“當然知道了……我原來也在這夜市街附近住，不過我小時候很早從這兒搬走了……淘氣這事兒，邪性，夜市街這塊兒的人啊，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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