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阿櫻居高臨下,看着在湖水飄飄搖搖的少年,冷笑道:“你只管釋放出來便好,其餘的,不用你操心……”
“我忍的這麼辛苦,你難道沒有想過,我爲什麼非要這樣自討苦喫?”少年乾脆放棄了掙扎,大半身子反而輕飄飄地浮到了水面之。
少年仰面朝,看着鍾阿櫻。
“你自己已經說了,”鍾阿櫻笑道:“自討苦喫呀!”
“沒有人願意自討苦喫。”少年輕輕說道:“你難道不能設身處地的替別人想一想,爲什麼會拼了命的將這不受管教的力量壓制下來?”
夜風微涼,鍾阿櫻在掠着湖面飛過的微風,輕輕捋一捋長髮,仰頭四十五度角,以無科挑剔的優雅姿勢看着夜色茫茫卻因爲圓月將出而完全沒有黯淡無光的天空,道:“這力量,一直和你在一起,隨着你的修爲的增長,這力量也一直在增加,對不對?”
“是又怎樣?”白衣少年淡淡笑了笑,道:“諷刺的是,我開始修習,正是爲了壓制這力量……”他好像仰泳一般,在湖水面忽忽下,淡淡笑了笑,道:“這力量從一開始便在不停地增長,不,是瘋長……我爲了能壓制下它,只能是四處尋訪名師,希望可以用修習一道的術法來將它抑制在正常的……可控的範圍……然而,事與願違,每當我的修爲增進一個階層,這力量竟也會隨之進階……到頭來,還是宛如在初始之時原地踏步轉圈……”
“怎麼可能是原地踏步呢?”鍾阿櫻將目光從夜空收回,望着少年,道:“這力量從當初的一點幼苗,發展到眼下……”她的袍袖往身子兩旁一張,道:“……到眼下,如此強大的氣場,竟還是在你強壓之下的……這是足以令你驕傲不已的成呵……”
許是藤蔓浸水後,束縛的力度持續加大,少年勉強露出水面的肩頭,竟從厚實的白衣下,浸出了淡淡的紅暈。
鮮血。
湖水雖然平靜,卻仍在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緩慢流動着。水流將不斷滲出的鮮血化開,扯成縷縷遊絲,像伶俐的小魚兒般,甩着尾巴散開,遊蕩到水下更深的地方。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的笑容更多了些苦味,道:“你不是我……所以你只會看到這力量的強大無敵,卻忽視了這力量背後的陰影裏隱藏着什麼……你永遠無法感受到我的擔心……”
“你也永遠不能用你有限的經驗來替旁人做決斷,是不是?”鍾阿櫻笑的很甜,道:“少廢話了,把你對那力量的束縛放開!只要你放開,我放開藤蔓對你的束縛!”
“然後呢?”少年仰在水面,向看着鍾阿櫻。
“什麼然後?”鍾阿櫻有些不耐煩道:“然後是你走的路,我過我的橋,咱們互相祝願永不再見!”
“這樣啊……”少年粲然一笑,道:“這樣的話,咱們又回到了剛纔的問題……我釋放了那力量之後,你用什麼方法如何接盤呢?”
撂下這四個鏗鏘有力的字眼,鍾阿櫻直起身來道:“告訴你,你別以爲你不能馴服的力量別人也駕馭不了……你那可憐的人類身體,無謂的限制太多了,所以你纔會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你只管放出來,餘下的事情,你那可憐的人類的小腦袋完全不用考慮了……”
“你好像是忘了,現在的你,也正用着人類的身體呀,不是嗎?”少年笑道。
鍾阿櫻長長呼出口氣,好像是要把憋在胸口的悶氣全都呼出來一樣,她對着少年惡狠狠道:“你對我也有一個很大的誤解……你以爲我很樂意陪着你閒聊天嗎?纔不!我沒那個閒心,你快把那力量交出來!只要你能交出來……”
“只要我交出來,你饒我一命?”少年眨眨眼睛,道:“然後跨過我癱軟的無力反擊的身體,再到岸奪走裝蝽蛭的瓶子,是不是?你這算盤打的也太精了吧?”
“不錯,這是我打的算盤!”鍾阿櫻毫不避諱,她笑着一抖手藤蔓,被緊緊束縛成糉子的少年,登時隨之在水翻滾起來,直轉了三四圈才“撲通”一聲砸進水。
少年好容易再露出頭來,只是已經嗆了不少的湖水,一時劇咳不已。鍾阿櫻看着少年咳嗽,一臉得意道:“明白了吧?如你所說,我是什麼都要,是在精打細算,但是你根本沒有反抗或者拒絕的資本吧?”
鍾阿櫻再次擡起頭,望着夜空,得意道:“這個日子,這個時辰,我看你有什麼辦法跟我抗衡?我勸你趁早認輸,按我說的辦,也許我還能幫你減輕些痛苦呢?”
少年撲棱撲棱腦袋,好像水禽抖落身水珠一樣,將遮在眼前的湖水亂髮晃開,道:“我說你對我有誤解,你還不承認……”
“嗯?”聽到少年忽然變得沉穩的語氣,鍾阿櫻很是意外,也生出了些警惕:“你什麼意思?”
白衣少年冷笑一聲,嘴脣緊抿,喉似乎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
鍾阿櫻本能的將手藤蔓收緊,想要限制少年的動作,哪知她剛剛一用力,竟然身子失衡,向後跌去!
因爲藤蔓斷了。
伴着少年那聲低吼,捆縛在他周身的藤蔓盡數斷裂,紛紛掉落湖水之。鍾阿櫻一時收不住力量,一下子竟向後跌坐在了湖水當!
“你!”鍾阿櫻算是反應快的,在身體剛剛接觸水面的時候,她立馬挺身站起,但即便如此,她下半身的裙子還是溼了一大片,緊緊貼在她的腿,好像只落湯雞,霎時便沒了當初凌波獨步的“仙氣”。
鍾阿櫻看了看自己溼掉的裙子,登時勃然大怒,雙手一揮,藤蔓往空飛舞起來,轉了幾圈,徑向那少年飛了過去!
然而,藤蔓剛一出手,鍾阿櫻便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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