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自己問自己。 .
答案是,沒有。
在混亂的那道聯繫,仍然穩如泰山般的一以貫之,似乎周遭的崩解跟它一點關係也沒有。
只是,那道光,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道血紅。如刺,如芒,如絕望的堅持。
劉若愚舉起手刀,將全身的真氣凝聚起來,狠狠劈落:
“滅!”
“分”字符雖然是切斷聯繫最好的選擇,但一而再的失敗,令劉若愚不敢再貿然使用。
他使用的“滅”字符,嚴格來說,並不是用了切斷聯繫的符咒,其左右而是和那少年的逆轉之陣相似——
毀滅!
手刀觸到了那一絲血紅,劉若愚只覺手臂宛如被一片薄如紙尖如刺的利刃,從皮肉切割到骨骼,一切到底!
劉若愚忍着痛,拼着手臂被完全劈裂的後果,硬生生將這一手刀劈到了底!
成了?
如果不成,劉若愚也沒有辦法了。他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真氣,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像一塊破石頭一樣,混在砂石水滴之,往身下的深淵之墜落而去!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血紅的絲仍在他的眼前,從方的虛無,貫穿到下面的虛無之。
他不願閉眼睛。哪怕眼前的一切猶如地獄般令人恐懼。
他只是在心默默和自己的兄弟告別:再見了,若明。
可是,說告別也不太準確呢。少年將要毀滅這世界的所有,若明怎麼可能倖免?
不過是前後腳罷了。
劉若愚苦笑笑。
在這時,四處崩解的轟鳴聲,似乎有一條緊繃之線突然斷裂的微聲響起:
“崩!”
劉若愚越來越沉重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劉若愚在急速下墜着,眼睛一直盯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湖面,湖面,現在毋寧說是被撕裂成幾塊的破抹布!
但湖面“鐵蓋”般的阻隔依然還在。只是,那一絲血紅的月光,從間的位置,驟然崩斷,像失去力量的兩截線頭,略微一卷又一纏,隨即消失不見了!
“喀拉……喀拉……”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隆隆塌陷之聲,湖水看起來已經破裂的平面,竟響起了些微細碎的微聲。
仍在下墜的劉若愚忽然覺得背後氣流一涌,好像是深淵之有一隻巨大猛獸的背脊,將墜落的劉若愚往拱去!
湖面刻意被封的“鐵蓋”終於被打碎了!
沉重的壓力消散於無形的同時,一直混沌不清仿若毛玻璃的湖水阻隔,也終於被清除了。
仰面朝的劉若愚,眼睛越瞪越大:只見,能穿透迷霧的明月,此時已偏離了天心,微微有些西墜。
看來時間還算拿捏的好。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少年逆轉“無生有”的大陣,已經生效了,地底塌陷,天空崩裂,飛塵走石,水雲雜混!
不光是九江城,這整個世界都在向着崩解的方向行進着!
雖然少年和月亮的聯繫,最終被劉若愚斬斷,少年佈下的氣柱水柱,也一個接一個的土崩瓦解,然而,世界要崩塌瓦解的趨勢,卻是無法挽回逆轉了!
少年的臉,沒有癲狂,沒有得意,沒有恐懼,沒有猶豫。
有的只是冷淡的平靜。好像這一夜初始之時的鏡湖。
平靜無波。
這大約是他想要的。
也許,他從來沒有過失控?
一切,只不過是他順水推舟,借勢往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而去?
事到如今,恐怕沒有人會知道答案了。
正在劉若愚要閉眼睛,準備接受這一不可更改的事實的時候,在他準備好了要和這個世界一同滅寂的時候,他看到了變數。
變數是鍾阿櫻。
只見鍾阿櫻千瘡百孔的腦袋脖子,一條長蛇一般,從深淵繚繞而出,嘴脣都快掉沒了的口,冒出兩隻尖牙,真奔白衣少年而去!
鍾阿櫻大約也是被打急了眼,只留下的一隻眼球也凸了出來,亦是變得血紅血紅的,看起來猙獰無。
鍾阿櫻顯然並不想接受和世界一起毀滅成虛無的命運。
她呲着牙,在砂石渾水之間穿梭着,拼了命的從深淵往衝去。鍾阿櫻很快發現了在混亂之的,她差不多失聯了的身體。
好像一具破爛娃娃似的的身體,在一團混亂之飄飄蕩蕩,無所依存。
鍾阿櫻怪叫一聲,嗖的收起她的長脖子,重新讓頭和身體聚合在了一起。她轉轉快要斷掉的脖子,不做停留的,正朝着白衣少年飛刺而去!
少年根本無所察覺。或者說,他已經不再在乎身邊有什麼動靜了。他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漸漸西墜的圓月,雙目之的血色,亦在漸漸消退,此時看去,竟已經淡化成了頗有些可愛的粉色。
鍾阿櫻則帶着滿腔滿腦的恨意,對着白衣少年筆直撞了過去。此時的她,似乎已經忘了今日所來的目的,忘記了自己的龐大野心,她唯一能記得的,只是要復仇的恨意!
“咚!”鍾阿櫻一頭撞在了絲毫不帶防禦的白衣少年的腰。
少年晃了幾晃,卻沒有再多的動作。甚至,他連看都沒看鐘阿櫻一眼。
然而,因爲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衝撞,白衣少年身子一震,一直無意識握着的手一鬆,從手心裏掉下來了一個東西。
不是別的,正是鍾阿櫻之前甚爲珍重的沙棠果果核!
果核掉落,好像無知覺的少年也是一愣,似乎是剛剛想起來自己的手裏還有這麼個東西。
而鍾阿櫻看見沙棠果果核,獨眼則明顯一亮!
鍾阿櫻毫不遲疑,手腕一抖,一條藤蔓驟然伸出,朝着那隻沙棠果核,末端張開,好像是一隻壁虎的吸盤腳似的,驀然向着果核包吸了過去!
世界都要毀滅了,她還要果核做什麼?
劉若愚皺着眉頭,完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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