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體各處的疼痛在一瞬間復活了過來,像無數的利刃直指他的心臟,少年才確定自己是真的醒了。
他試着動了動身體,卻發現仍舊是動彈不得。可即使是這樣些微的動作,卻已經使他疲累不已。少年閉上眼睛,像一個破風箱似的喘息着,好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睛,身體各感官的感覺方跟隨着痛覺漸次甦醒,
眼睛適應了黑暗,少年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像是被誰隨手丟在這裏的一團垃圾似的。身邊有幾張歪倒的座椅,遠處模模糊糊的能看到塌歪了一多半的舞臺,好像荒廢了多年似的,讓人難以相信,剛剛不久前那裏還有光鮮的歌者在如夢如幻的燈光下登臺獻藝。
潮水般的嗡嗡的聲音似乎很遠,又很近。那尚不知名姓的少年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這聲音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自己血液流過血管的呼嘯聲,抑或,真的是人聲
不應該啊。少年努力回想着,他想起來,自己昏過去之前,這個演唱會的觀衆們都是被疏散走了的,所以,此刻這裏應該空着的,雖然不是空無一人,但也不應該出現這種人聲鼎沸的情況。
除非,自己昏過去的時間太長,以至於換了地方自己還不知道少年努力睜大了眼睛,要讓自己的目光穿透那濃重的似乎化不開的黑暗,看的更清楚一些。
舞臺上的裝飾花字兀自吊在舞臺上空,搖搖欲墜。少年勉強分辨出那是用字母拼出的“迪迪”。
沒錯,應該還是在體育場的演唱會現場。而且,他也確定自己所聽到的,是人羣的吵嚷聲無疑。
那麼,發生了什麼
少年有些頭痛。他努力回想着,讓自己一點點找回昏過去之前的記憶。
打鬥,老劉,老牛,還有
少年一激靈,想要從地上掙扎起來,竟忘了自己還被什麼東西緊緊捆縛着,隨即被緊緊束縛着他的東西狠狠一勒,徒增了幾分痛楚。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身體,只見從上到下竟全都被粗壯的黑色藤蔓纏繞的牢牢的。
對了,是藤蔓。少年記起來,這些藤蔓是從老劉的手中冒出來的。按說,藤蔓是鍾阿櫻所用的武器,其他人,除非是兩通者根本無法使用。可是老劉那個樣子,怎麼看也不是個兩通者,那麼,他爲什麼也能操縱藤蔓呢
難道鍾阿櫻讓兩通者也進化了進化到外表看不出的地步了可如果是那樣的話,鍾阿櫻最爲信任的老大,那個名副其實的兩通者爲什麼沒能享受到這種“進化”呢那這樣一對比,是不是說明,兩通者並沒有進化,老劉只是以其他的方式掌握了藤蔓的使用方法。那麼,又會是什麼方法呢
少年想來想去,只絕得自己在一個龐大的迷宮裏轉着圈,怎麼也想不通,走不出。
他微微轉轉脖子,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一絲
那應該是修習者的術法所帶來的光亮。
隨即,夾雜在人羣沸騰之聲裏的兩聲低低的輕叱證明了少年的猜想。只聽有人在不遠處低吼道:“你把他放了”
正是牛五方的聲音。少年心裏一喜,又一憂。喜的是,聽聲音自己這老朋友應該是沒有受什麼重傷,而且還惦念着自己的安危;憂的則是,儘管還沒有危及生命,但牛五方的聲音分明有些氣喘,極像是真氣消耗太過後的表現。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正在那少年揣度牛五方處於何種情勢的時候,就聽老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聽起來老劉心情很不錯,應該是佔了上風的那種洋洋自得:“放人哼,你有本事就來把他救回去,沒本事的話,就”老劉似乎低低笑了幾聲,才接着道:“沒本事的話,別說救他,你自己就等着變成九虺的美餐吧嘿嘿,我的小九兒,肯定會喜歡你這般肥美的大餐的”
又有亮光帶着微弱的噼啪聲,自那少年的眼角閃過。似乎還夾雜着牛五方略顯喫力的吭哧聲。
老牛不知道撐了多久了。少年暗自想着,尤其是聽到老劉提到“九虺”的名字時,他便更是在猜測,如果真的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九虺”的話,老牛肯定對付不來的。
九虺之蟲,兩口善吞。
少年必須要確定,老牛此時面對的,是否真的爲這個九虺。他張開乾裂的嘴脣,輕咳一聲,重新“撕”開自己就像是鏽住了的嗓子,忍着痛喚道:“老牛”
許是失血過多,少年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只覺得嗓子幹痛無比,而且聲帶的振動所牽扯到的肌肉,竟也給身體的疼痛更添了幾重。
少年忍不住倒吸口氣,才顫着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大一些,繼續喚道:“老牛,你在對付什麼東西”
“你終於醒了”幸好,老牛在紛亂的環境裏,敏銳的捕捉到了少年不算大的聲音,他是由衷的鬆了口氣:“你昏了這麼長時間,我真擔心你這老傢伙這次就”
“我總是不夠那麼幸運”少年苦笑道:“別扯別的,快說,你在對付什麼我在這裏看不到”
“你未免管的太多了吧”沒等牛五方回答那少年,老劉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了,顯然他正朝着少年身邊走過來:“就算知道了,你這個樣子還能給他幫忙”
說着,老劉的臉出現在少年眼睛的對面。他低頭俯視着地上一動不能動的少年,輕蔑地笑道:“不用勞我老朋友的大駕,讓我來告訴你,老牛現在正忙着對付我的九虺,是兩口善吞的那個九虺,你聽說過嗎呵呵,你什麼都知道,一定聽說過。好了,你明白了明白老牛的命運了可是,你明白又有什麼用你想幫他怎麼幫呢”
老劉獰笑的臉越湊越近,少年幾乎都能看到他臉上的每一條褶子裏的惡意:“替下他,你去給九虺填肚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