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戴面具的人,卻彷彿充耳不聞似的,仍舊對着牛五方道:“施術的是你,解開,當然還是你。”
這話似乎是對牛五方在說,可話裏話外的意思,明顯是衝着少年所說的那句話才做出的回答。他明明是聽到了那少年的話了啊。
牛五方眼珠在這兩人身上,打個轉,嗅出了些不尋常的意味。他轉頭看着那少年,道:“你們認識”
“我想這樣的,”那少年似嘆似答,輕輕道:“所以,我希望他能正眼看看我,這樣我纔好確定”
那位戴面具的黑影一般的人,卻忽然將裹着身子的斗篷一抖,飛身而起,像只大蝙蝠似的,直衝牛五方而來
依然沒有任何氣息的波動。似乎,這並不是那人刻意爲之的,而是他天生就如此。
天生沒有氣息
牛五方腦中問號越來越大,但此時卻不是猜謎的好時機,他身子略略一伏,真氣凝起,要迎接那人從空中探下來的手爪
可就在此時,牛五方只覺眼前一花,有人像一陣風似的擋在了自己面前
牛五方大驚:“你幹什麼”
擋在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現在真氣全無的少年。他雖然沒有真氣可運,但敏捷的身手卻好似是烙印在骨子裏的,幾乎成爲了他的本能反應。
他擋在牛五方身前,主要的倒並不是爲了保護牛五方。牛五方也是一方大家,根本不用太過擔心他不是誰的對手。
少年擋上來,只有一點訴求。他雙目緊緊盯着由上而下撲過來的那團黑影般的人,怒道:“看着我的眼睛”
很少能聽到少年會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和人說話,此時牛五方聽見,不由心裏一怔。雖然明知他並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少年擋過來的時候,那黑色的人形大蝙蝠已經把自己指甲長利的手爪探到了近前,就連牛五方都能清楚的看到,這隻蒼白到發青的手掌上,爬滿了虯曲如蚯蚓般的青筋。
甚至,那人的爪甲已經劃破了少年肩頭的衣衫。
“嗤”的一聲,布料劃破,皮膚裂開,一道殷紅迫不及待地滲出,洇染了少年肩頭的一大片。
“你快閃開”牛五方一掌把那少年推到了一旁,自己揮拳要上。
少年踉蹌幾步,卻仍然擡頭看着那黑色的人影,怒道:“你衝我來呀你這一爪,明明可以卸了我的胳膊的,爲什麼收了勁兒有種的話,衝我來啊”
那黑色人影的面色始終沉默在青銅面具後面,似乎絲毫不爲所動。他劃破少年的肩頭後,指尖就在少年肩頭略一借力,身子一晃,便撲向了少年身後,目的很明顯,他就是要對牛五方下手。
此時牛五方那一拳也迎了過來,兩人一拳一掌驟然相接,又霍然兩分,兩人俱是往後退了幾步。那戴面具的黑影也落在了
一旁的地上。這下,他和牛五方卻是隔着那少年相對而視。
牛五方正想要伸手把那瘋了似的少年抓過來,卻突然楞在了原地。只見,那少年步步緊逼,而對面那戴面具的人,卻只是節節後退,就好像那少年身上有什麼讓他忌憚的東西似的。
終於,當他退到雲夜永的正下方時,那戴面具的黑影人實在是覺得自己不能再退了,就站在一堆破爛座椅旁,低聲道:“你別逼我”
少年卻好像充耳不聞,仍舊向前邁步,道:“是你在逼我”
那戴面具的人的眼睛空洞而呆板,好像從來連眨都不會眨,可是此時,牛五方恍惚看見他竟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同時,那戴面具的人袍袖一展,懸在空中的雲夜永,好像一顆炮彈似的,重重砸落下來,眼看着就要砸到那少年頭頂之上
少年不爲所動。以他幾乎成爲條件反射的身手,明明只需要挪開一步就能避開這個天降“炮彈”,可他偏偏不動,反而穩穩的站在了那裏。
反倒是掉下來的雲夜永,此時大概又攢了些氣力,啞着嗓子喊道:“老五你竟敢啊”
牛五方一直戒備着那戴面具之人直接對那少年出手,卻是沒想到他會拿雲夜永當武器。他也更沒想到,那少年竟然不躲不閃,就等着挨砸此時若想要過去回救,已然是來不及了。可牛五方急切之下,只得將一道真氣對着雲夜永放出,想要借力將他推到一旁。
沒成想,牛五方的真氣在觸到雲夜永身體的時候,竟然與一道巨大的力量驟然相接
雲夜永被呼名之術限制,真氣無法流動使用,是以牛五方完全沒料到會遇到這樣強大的力量,兩道真氣相擊,毫無防備的牛五方只覺胸口一滯,噔噔噔後退幾步,只覺一股甜腥之氣從胸口泛上,他急忙調息運氣,才勉強壓制了下去。
雲夜永和那少年都不可能放出這樣的力量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對面那戴面具的人了。
牛五方看過去,果然,他看見那戴面具的影子一般的人,正將手臂縮回他的厚重的黑斗篷下面。
牛五方不禁迷惑了:這人到底是要哪樣是他把雲夜永拽下來當武器,可事到臨頭又是他自己想要把雲夜永這“武器”給推到一旁。他到底是想要對付那少年呢,還是想要保護那少年這人也太糾結了吧。
只可憐那雲夜永,被兩道真氣從兩邊夾擊,而且一方還是來自“自己人”,這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要說那雲夜永也是因禍得福,本來這樣強大的真氣是完全可以把他打個半死的,但巧的是他剛被施了呼名之術,全身氣脈真氣凝滯不動,縮回氣海丹田,因此,雖然皮肉骨骼是生生受了重擊,然而被強制龜縮的氣息卻沒受到波及。
這讓雲夜永呲牙咧嘴之餘,倒還有點力氣吐槽:“陸澄蒙你這龜孫兒想害死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