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的確沒必要,我顯然高估你了。”陸澄蒙道:“我還以爲”他話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略頓了頓,又道:“不過,你竟能透過影蝶之翼發現我的位置而且,還對準了我心口,對於你這種程度的修習者來說,已經是令人很意外的了”
周遊冷笑一聲,道:“這算是什麼是你對我的誇獎嗎”
此時,只見陸澄蒙略低了頭,道:“金庭的功法向來走紮實的路線,想來你也是不錯的既然如此,陸某便更要討教討教了”
語聲未盡,陸澄蒙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周遊面前。
程松陽在後面的地方看着,不禁罵道:“搞什麼鬼放着正事兒不做,非要跟一個不重要的傢伙糾纏真不知道在想什麼”程松陽是完全不能理解陸澄蒙的心思,他也沒工夫替陸澄蒙操心。
程松陽扭頭向上看去,看見纏在藤蔓中間的蘇也正焦急地轉着頭,顯然是在擔心着周遊。他冷笑一聲,心道,有這替別人操心的功夫,還不如想想自己的處境呢
程松陽彎彎手指,一條細瘦的藤蔓從他身後的什麼地方冒出來,纏纏繞繞的,穿過藤蔓之間的縫隙,倏地刺進了蘇也的胸口
“啊”蘇也一驚,低頭看時才發現情況有異。也許是藤蔓的關係,她現在的各種反應都變得有些遲鈍了起來。蘇也向着下方的程松陽怒目而視,想罵他幾句,卻發現自己只要想張口說話,心脈的氣血變化不安地涌動起來,朝着那條插進胸口的藤蔓涌去,大有一瀉千里的趨勢
蘇也只好閉嘴收斂氣機。她一邊調息,一邊瞅着程松陽,希望自己能找到這個變態的什麼弱點。
在地面上,周遊和蘇也一樣,竟也是一動也不敢動了。他立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陸澄蒙就在他的眼前突然消失了蹤跡,然後就乾脆無聲無息了。周遊不知道這人跑到了什麼地方藏匿了自己,但他肯定這人絕沒有離開。
從陸澄蒙一來的時候,周遊就發現了,這傢伙不知是怎麼回事,竟能做到毫無氣息他無論怎麼動,怎麼用術法,竟然都沒有絲毫的氣息波動這種程度的毫無波動,並非是像有意的收斂氣息,而更像是
更像是死人。
但是,看陸澄蒙的招招式式,以及他對自己用出的真氣,又絕不是一個死人能做出來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可週遊卻不敢多想此事。陸澄蒙說了要“領教領教”,那麼他肯定會再出招的。但是,他會從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出招呢
周遊必須要集中起他全部的精神來應對。如果能知道陸澄蒙在哪個方位,對周遊來說就很有幫助了。
周遊記得老師說過,若要將自己的注意力和真氣高度集中,可以在一定的時間關閉自己不必要的感官。他想,反正也看不見陸澄蒙的身形,不如就把視覺關掉
他閉上了眼睛,讓真氣佈滿自己的周身皮膚,感覺四圍氣息的變化。
周遊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圍的黑暗,他只覺自己就像是藏身水底,水流
周遊穩了穩心神。他知道自己面對的人非同尋常,他需要特別的集中。
讓意識再向外一點點試探。
就像是看似寧靜實在暗潮洶涌的海底。章魚的身後,有小小的水渦,有埋在沙中完全看不出的暗礁,和一動不動被沙子埋了多半的海螺。再向外探,便是一望無際的幽深,和暗到不能再暗的,滲到人心底裏每一條空隙中的恐懼。
周遊咬咬牙,讓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迴歸胸膛原位,繼續向外擴散自己的意識。
此時,在他身後的地方,彷彿有一股細沙,從海底被突兀地吹起,一時混沌了水與沙的界限。
就是這裏了周遊未及睜開眼睛,便向後一個空翻,雙腳向着那個方向蹬了出去
“咚”周遊只覺得自己的雙腳蹬在了一塊堅硬的礁石上,震得腳腕生疼。
看來是找對了方向周遊睜開眼睛,果然看見自己踹在了陸澄蒙的肩上陸澄蒙的姿勢還保持着從蹲伏到起身的狀態,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的發力過程竟然會被這小子給阻斷了。
可週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只覺自己的腳底下一空
周遊確信自己的腳還踏在陸澄蒙的肩膀之上,但是從身體感覺上來說,那種一腳踏空的感覺仍然是越來越清晰。就好像,他踩空了礁石的外殼,從腳踝到整條腿,都在猝不及防間深陷進去,甚至被礁石複雜的內構給卡的結結實實,不得動彈
陸澄蒙身形不動,眼睛看着周遊,依舊毫無表情。
這人真是深不可測。
周遊深深吸口氣,再次重新聚力,讓自己的真氣凝在雙腿上。他不但沒有用蠻力強拔出雙腿,反而讓雙腿進一步向下踩去
就算是深淵,也總是有個底兒的吧
陸澄矇眼睛一眯,驟然起身,肩膀一歪,將周遊向外頂了出去。周遊也不敢戀戰,接着這個力道,翻身落下,立在陸澄蒙身後。
陸澄蒙豈能容人在自己背後他立即轉身向後,右腿順勢在地上劃出一道弧形來,頓時,地面上散落的磚石碎瓦盡皆飛起,然後,對準了周遊,像是瓢潑暴雨一般,嘩啦啦砸將下去
在這一片磚石瓦礫的密“雨”之中,周遊只覺得自己是無處藏身。既然無所藏身,那也就沒必要藏了。
周遊大喝一聲,看準了陸澄蒙的方向,就對着他撲了過去,哪怕那些如槍彈如利刃的碎石斷瓦擦破他的皮膚、射進他的身體
就在周遊一雙拳頭要打到陸澄蒙的身體上的時候,陸澄蒙拔地而起
周遊沒想到陸澄蒙會在這樣的須臾之間完全避過自己的攻擊,他一時無法收回力量,只得讓拳的勁道帶着自己的身體往前跌了兩三步。
這兩三步之間,便是周遊失控的瞬間。
對於修習者來說,失控的瞬間,足以致命。
周遊還未穩住身形,就只覺自己背後一沉,好像是被壓上了千斤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