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尚不知他名姓 >第九章 觀復(53)關鍵處的一小步能踏出去着實艱難
    密道從金井向下延伸進了更濃重的黑暗。當週遊等三人魚貫而入,全都進了密道,外頭的機關入口無聲無息地自動合攏,更讓這密道里的黑暗多了幾分頗有性質和分量的壓迫之感,彷彿隨時都會有巨石從頭頂上墜落下來,將他們幾個壓成肉醬。

    張小普的寶貝手電筒早已宣告電池耗盡,取而代之進行照明的,則是江月心從指尖彈出的一團雞蛋大小的冷光,據說那是從最純的水中提煉出來的冰晶的光。光團不大,但隨着三人的行進,也懸在他們頭頂上亦步亦趨,恰好可以照亮三人前後五六步的一片區域。

    這處密道與三人藉着銅鏡進來的一路相比,要好走了許多,且不說這一路終於不再陰險地設置着各種術陣,單說腳底下有了規規矩矩平平整整的臺階,走起路來踏實了許多,這就讓剛經歷了身心震盪的三人,總算擁有了難得的喘息機會。

    周遊發現,這段密道只是在入口剛下來的那一段是幾乎垂直的向下,但過了約摸百十來米,臺階的坡度就已經平緩了下來,逐漸過渡成了一段平坦並微微向下傾斜的斜坡路。這段路依然用階差極小的臺階鋪就,儘管只容一人通行,但走起來很舒服,不過這條路卻格外的漫長,漫長的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藉着江月心放出的冷光,周遊四下打量着,只見這密道不管是腳下臺階還是左右兩側,抑或是頭頂的洞壁,俱已不再是墨金色的無度琉璃,雖然也經過了精心修整,但看那樣子應該只是很平常的石板,間或青黑的石板脫落,還露出一塊或一片的黑紅泥土。

    一切都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地道。

    但是,在這深深的地下,四周又沒有什麼明顯的參照物,走在其中的人便徹底失去了方向感。

    “咱們是在朝東走嗎”周遊疑惑問道。

    “是朝北吧”張小普看起來也迷糊,“這個墓這個假墓,是在鄰省的,我們現在既然在這裏,那是不是說,我們在海馬葡萄鏡中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鄰省”鄰省是在九江的北邊,因此張小普想當然認爲,大家是在往北走。

    “對啊,你不提這個我還忘了,”周遊問道,“我們從小花園那裏下來,到現在還沒多長時間吧怎麼就到了鄰省了難道海馬葡萄鏡不僅能幫我們扛傷害,還可以發揮蟲洞的作用”

    “蟲洞是什麼”江月心問道。

    周遊撓撓頭:“俗話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可以把蟲洞理解爲連通天上和地下的,一個快速通道。”

    “哦”江月心竟還真的理解了周遊這種半通不通的解釋,點頭瞭然道,“那銅鏡倒還沒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們雖然已經走了兩日,但仍然還是在九江城裏。”

    “什麼兩天”張小普很是驚訝,“咱們走了這麼久了”

    周遊記得在未遭遇高一着搗亂的時候,江月心就提到過“兩天”這個時間,當時還以爲是他着急口誤,現在看來,還真是

    可是,兩天,還是在九江打轉,這怎麼可能

    走在最前頭的江月心頭也沒回,卻彷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身後兩人的疑惑,道:“雖然範圍沒出得了九江,但我們卻是一直在往九江的地下深處深入着,深到你們無法想象的深度。”

    “比你曾經身處的地裂之處,還要深嗎”

    “地裂”江月心嗤之以鼻,“這跟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哪有一丁點兒的可比性”

    如果是一直往地下深探,只在九江徘徊兩天,那倒也不是說不通,只是

    張小普更是無法相信,他乾脆站定在原地,一根手指遙指着頭頂:“不對啊,咱們剛纔下來的那個假墓,明明就是我曾經去參與過清理的那個大墓,沒錯的啊可那個墓明明就是在鄰省的呀”

    他一站住,只容一人通行的通道頓時堵塞,爲了斷後而走在張小普後面的周遊也只好停下腳來。

    一馬當先的江月心卻步履不停,仍是邊走邊說,一點兒都沒有要停下來等待後面兩人的意思:“既然機關對了,那就說明這假墓的確是你提到的那個地方,不過確切來說,這個假墓應該是以前在那個什麼鄰省,但現在卻已經到了九江。”

    “這怎麼可能”張小普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在鄰省的墓地,怎麼可能會跑到九江來這是建築啊是刨了地基一磚一瓦蓋出來的建築又不是長腳的活物”

    “可是,你也的確說過,鄰省那墓後來便消失不見了”周遊只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約約抓住了什麼,那彷彿能解釋這一切的緣由,但這個緣由彷彿是滑不留手的鱔魚,剛摸到便又哧溜一下從他手心裏溜了出去,無跡可尋。

    “我說那不見了,多半是袁二公子那公司做了什麼手腳,把墓地給原地掩蓋了起來他本事再大,也不能把偌大一個墓給搬到九江啊”張小普仍然表示無法理解。

    “爲什麼不能呢”江月心一直不疾不徐地走着,此時與張小普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因此聲音從前頭傳過來,竟多了幾分飄忽之感。

    “怎怎麼能呢”張小普仍然震驚的無法走路,像只石柱釘在原地,看着冷光照耀下江月心的背影,結巴道,“這這是在地底下鑿鑿出來的墓穴”

    周遊完全能理解張小普的不解。如果說是地面建築物,在拆除後,完全可以使用原本的材料,換個地方原樣重建,達到移動的效果;但是墓穴就不同了,哪怕這個鍾阿櫻用作總部的地方,只是仿照墓室修建的,但它仍舊是實實在在的、鑿地爲穴,說直白點兒,在鄰省挖的大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挪走啊就算髮生過地震,這墓穴可以移位,那也只能是在原本位置上挪開些許距離,怎麼可能像坐了長途車一樣,一下子跑到了九江

    江月心許是聽見後面的聲音遠了,終於停下了腳步,轉回頭來,遠遠瞧着張小普道:“以你這種白丁的腦力,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這種事情不過,你不是得了負局生的記憶嗎難道,他的記憶裏,不曾教給你怎樣看這個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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