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一直準備着?準備什麼?這跟小清又有什麼關係?
小清慢慢擡起眼睛看着阿玉,像是強迫着自己把目光定在阿玉的臉上,這麼做,似乎令他很是不適,竟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小清還是堅持着沒有把眼睛移開。他看着一臉認真的阿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真的,我真的不懂……”
“可是你……”
“可是我也的確不太對勁,”小清打斷了急切地想要說什麼的阿玉,道,“我不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感覺的到,似乎有一種強烈的,無法抑制的衝動,就在我的身體裏面,簡直想要衝破我的身體飛奔出來似的……這種感覺,似乎是和你有關的,因爲我一看見你,心就會被這野馬羣般的衝動所踐踏……老實說,這種感覺,我很不喜歡。”
阿玉呆呆地望着小清,臉上的表情叫人分不清是喜是悲。
江月心卻有些聽明白了。水人想了想,走上前去,把小清按到在枕頭上,替他蓋好薄被,又走到阿玉跟前,扯着他的胳膊將他往門外拉去,道:“夜已經深了,咱們叫小清先休息,好不好?”
阿玉這纔像是被水人從夢裏搖醒了,他趕忙道:“對對,先好好休息,我們就在旁邊屋子,有事兒了叫我們……”
小清對他們兩個似乎笑了一下,隨即便閉上了眼睛。這一天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的確是太累了。
關好房門出來,阿玉和江月心並沒有馬上回屋休息,而是坐在了院裏靠牆邊的葡萄架下。那裏放着一張小小的石桌和四個石墩,倒是個乘涼聊天的好去處。
白義看見他們兩個坐下,便也溜達了過來,把腦袋放在阿玉肩頭,親暱地蹭了幾蹭。
阿玉順手將白義摟住,給它理着鬃毛,眼睛卻茫然無焦,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江月心擡手從葡萄葉叢中摘下一串已經變紫了的葡萄,揪了一顆扔進嘴裏,沒成想卻酸的極是提神,水人臉都快皺到一起了,急忙呸呸的吐到了地上。
江月心擡起頭,看見阿玉仍舊是一副魂兒都不知道飛到哪裏的呆樣子,心下不喜,遂又揪下一顆酸葡萄,塞到了阿玉嘴裏。
阿玉只條件反射般張嘴含住,條件反射般嚼了幾嚼,提神醒腦的酸勁兒立時氾濫起來,他這才“噝”的一聲,趕忙吐了出來,道:“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酸……”
江月心哼了一聲,道:“天外飛醋,怎麼樣,夠勁兒吧?”
阿玉摸摸腦後勺,嘿嘿笑了道:“夠勁兒,太夠勁兒了……”
“夠勁兒就好,”江月心撅了嘴道,“我還怕丟了魂兒的人連六感也都一併丟了呢!”
阿玉低頭笑了笑,道:“讓你見笑了……你別怪我犯傻,我只是有些激動罷了……”
江月心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因爲找到一大塊雲孤而高興,但是,就算是大塊的雲孤,距離你拼完整了也還早着呢,你至於這樣興奮嗎?”
雲孤的碎片不僅有大有小,而且每一片所攜帶的信息也不盡相同,有零星的不成系統的記憶碎片,也有包含着雲孤曾經所在的那生命的重要特徵和意識的核心信息。
如果說小清身體裏的這塊雲孤就包含了核心信息,那也就意味着,如果雲孤覺醒,這小清就完全可以成爲與雲孤那原初的生命最接近的“分身”。
換句話說,在雲孤覺醒之時,小清完全就是阿玉所一直苦尋的雲孤的原主、他所心心念唸的那個故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阿玉就完全可以將他之前尋到的雲孤一股腦都放在小清身上,這樣,小清就會成爲阿玉那故人愈發完美的替代品,阿玉尋找雲孤的旅程,完全可以就此畫上不完整但是足以令人心滿意足的句號。
這可真是非同小可。江月心不由坐直了身體,問道:“阿玉,小清身體裏的雲孤還沒有覺醒,你怎麼確定那就是核心信息的所在?”
“是名字啊!”阿玉答道,“越是接近核心信息的雲孤,它們現時所在的生命的真名實姓,便越是接近我那故人的名姓。當初,我尋到的那棵枯竹裏的真名實姓,便與我那兄……的姓名只差了一個字,應該說,枯竹中的雲孤,比現在小清身體裏的雲孤還要龐大而且重要,只可惜又失落了……”
“好事多磨嘛!”江月心安慰着阿玉,道,“那照你的意思,這個小清……他的真名實姓叫做‘蕭清’,那也就是說,你那故友的名姓裏,也有這兩個字了?”
“只有一個‘蕭’字應了,‘清’字只是含義上相符罷了。”阿玉微微搖頭道,“小清的這塊雲孤比不上枯竹中的那塊……我很是懷疑,當成枯竹中的雲孤碎裂四散後,應該是有相當大的一塊仍舊保留在一起,後來便……”
“後來便輾轉到了小清這裏?”江月心道,“所以你一直在試探小清的口風,看他的雲孤有沒有覺醒?”
阿玉點點頭,道:“是呀,如果真的是枯竹中的那一塊輾轉到了小清這兒,那小清醒來後,他應該……應該能認得我的……”
“他似乎是正在覺醒的路上了,但應該還差一點點。”江月心道,“你爲什麼不把你的雲孤都拿出來,放到小清身上呢?這樣的話,覺醒應該會更快一些吧?”
雲孤就像是拼圖的無數片碎片,組合在一起的越多,自然也就越能讓圖景更加明晰。
而且所有已經得到的雲孤,能被拼湊的拼圖碎片,此時都正在阿玉身上,好端端地保存着。
聽了江月心的話,阿玉不由將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際。那裏是他那張萬象符一直放着的地方。
放了一會兒,阿玉還是把手從腰邊拿開來,兩隻手空握着,擱在了小石桌上,搖頭道:“不行……我還是……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