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尚不知他名姓 >第八章 獨酌(63)掃碼支付令我這樣的窮人有了揮金如土的錯覺
    少年所言不虛,“晴空之石”聽了暗自點頭。這條長河和他一樣,均是源自同一座冰山,因此都有那麼一種野性難馴的架勢。

    “你即使與水流完全隔絕了,被關在匣子裏,也仍然能引動洪水,”只聽少年又道:“我想,以你的本事,也一樣能平息水患洪水吧”

    “那是自然,引動或平息、退卻水流,差不多一個道理,於我,都是易如反掌。”那“晴空之石”眨眨不存在的眼睛,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要你重歸此河,用你的靈息平息長河的暴虐,息絕長河水患,使沿河而居的百姓勿再被洪災所苦”少年一字一頓道。

    “晴空之石”靜默了片刻,方緩緩道:“你也說了,我與這長河實乃同源同流,所以河水的暴虐也就是我的暴虐,你讓我馴服河水的暴烈之性,實際上也就是在閹割我的天性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些話,“晴空之石”說着說着心底便微微痠痛了起來。

    少年微笑如常:“我當然知道啊”

    “晴空之石”看着他,心更痛了。

    少年看着彷彿要掉下淚的藍色冰塊,笑意更加深了一些,道:“拂逆本性自然痛苦,不過,如果不痛不癢的,還叫什麼贖罪”

    “晴空之石”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你說的贖罪果然是比單純的懲罰更漫長的折磨你好狠”

    “還是那句話,非狠絕不足以知痛,非痛徹心肺不足以悔覺。”少年慢慢斂了笑容,一雙眸子出奇的亮:“雖然痛苦,但也是一個契機,或許對你的修習進益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你就不怕我回歸同源流的長河中,修爲大增後,反而會出來給那些人帶來更多的禍害嗎”藍冰又問道。

    “你不會。”少年簡單報以三個字,連聲調都沒加重。可這輕鬆的三個字聽在“晴空之石”耳中,卻彷彿是一個包容且有力的擁抱,那是信任的力量。

    “晴空之石”沉默良久,方道:“那,我還有機會見到你嗎”

    少年輕輕一笑:“隨緣。”

    “晴空之石”大搖其頭,道:“我對你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少年挑挑眉毛:“我認爲,作爲一個囚徒,本不該有太多的要求。”

    “晴空之石”也笑了。但笑意很快便收斂到了冰核的最內裏,他略有些悵惘道:“那,這就要別過了”才相遇便要分別,“晴空之石”很是遺憾。

    少年略擡高了手臂,做出一個投擲的姿勢來,道:“後會有期。”

    “晴空之石”很想再拖延些時間,遂急忙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少年一笑,笑的卻說不出的淒涼:“那種東西,我早就弄丟了。”

    什麼“晴空之石”還沒反應過來,只覺自己身體便已經離開了那少年溫暖的手心,被高高拋起在了空中。

    涼徹如水的夜風瞬間包圍了藍色冰塊。他在被扔起的拋物線頂端,只來得及看見少年微微向自己揚起的笑臉,以及少年因爲胳膊用力而不小心扯鬆了的衣襟裏,悄然飄落的一隻絲帕。

    絲帕很是輕柔,剛一掉落立馬便被夜風給吹的平展在了空中,像一面招搖的玉色旗幟。夜風繚亂,絲帕剛展開就很快又被風捲做一團,輕悠悠的,往靜靜流淌的河水中飄了下去。

    “晴空之石”只記得那少年望着絲帕的眼神有些凝滯,手伸出去了一半卻又縮了回去。

    這便是“晴空之石”對那少年留下的最後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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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這就完了”周遊很是納悶兼不滿足:“你怎麼獲得現在這個名字和身體的呢不是說都跟那個人都是有關係的嗎還有,你和他又是怎麼鬧翻被關到地下的這些都沒有了嗎”

    江月心冷厲的目光霍然閃過,盯着周遊道:“注意你的措辭我們纔沒有鬧翻”

    沒鬧翻怎麼會被關上千年周遊腹誹着,卻也沒勇氣再挑戰江月心的耐心,只得隨口應道:“你說啥就是啥吧。可是,這怎麼可能就是最後的記憶了呢後面,後面不應該還是有其他的”

    張小普沒吭聲,但是看着江月心的眼睛裏和周遊一樣,都充滿了對故事後來走向的不斷追問。

    鑑於這兩位聽衆的熱烈反響和迫切要求,江月心很大肚的沒再追究周遊“誹謗”他與那少年關係的罪過,只清了清嗓子,道:“你們急什麼還不興我喘口氣了嗎我說最後的記憶,那是我重新歸入長河、和他第一次分別時的最後印象,明白了”

    周遊嘴角有點兒牙疼地扯了扯,道:“明白了。”

    張小普沒糾纏這個“最後記憶”的問題,只是饒有興趣地問道:“您提到他掉了一張帕子,那個東西是什麼重要之物嗎”

    應該是重要的,否則江月心怎麼會單單提到這個不太起眼的細節呢周遊這樣想着。

    江月心深深看了張小普一眼,慢慢道:“重要嗎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找到答案。說重要吧,可是絲帕掉落水中,他明明可以撈起來的,卻就這樣任由水流帶了走,沒有做任何的挽救;說不重要吧,這絲帕明明是他的貼身之物,如果不重要,他怎麼會一直隨身帶着而且,絲帕掉落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他眼睛裏有慌張和不捨。”

    “可他終究還是沒有撿回這隻絲帕。”周遊道:“我覺得,那塊絲帕應該是他捨不得割捨卻無法找回的一段記憶。”

    江月心看向周遊的眼神很古怪:“我後來問過他這事兒,你猜怎麼着,他跟我說的,差不多跟你這句話一模一樣。”

    周遊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月心倒沒有期待周遊能有什麼回答,他低了頭,從他紛紛披落地上的廣袖之中取出一隻折的整整齊齊的玉色絲帕,輕輕擦拭着他的嘴角。

    張小普眼睛一亮,道:“那隻被他丟掉的帕子,你收了起來”

    江月心一笑,道:“我是收了一陣子,不過因爲泡在水裏時間長了,那帕子慢慢也就朽掉了。”

    “沒了”張小普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絲帕,別說在水裏泡上千年,就是妥善放置着,過個百八十年自然也會壞掉,怎麼可能保存至今呢。

    只聽江月心又道:“不過,他那帕子的模樣,我是記得一清二楚,所以”

    “所以你就複製了一塊”周遊問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水人的癡情也是夠了。

    可是水人江月心顯然覺得,複製手帕這種程度的癡情並不足以充分表達他對那少年的感情。因此,周遊和張小普聽到了一個令他倆驚掉下巴的答案:

    “絲帕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那絲帕上精細地繡着一個女子,端的是風姿婉約,眉目含情,”江月心道:“他對那帕子欲舍難留的感情,多半是因爲這絲帕上的女子。所以,在我修爲提升,能夠隨心賦形變化的時候,就選擇了這個絲帕上女子的模樣,作爲了自己的外形皮囊。”

    江月心很滿意周遊與張小普聽見這句話後的震驚,遂眉眼含笑道:“你們不是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我這就給你們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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