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尚不知他名姓 >第九章 觀復(6)車廂裏說不讓大聲喧譁的大喇叭吵得我耳朵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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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張小普一起摔落的周遊,瞬間轉動萬般忐忑的心思,不過,又在一瞬間疑慮如風吹雲縷般消散而去。

    只見被江月心一掌推來的海馬葡萄鏡,在空中翻滾過一百八十度,與地面平行了,像是個邊緣鋒利的飛碟,倏地朝着周遊和張小普飛來。這銅鏡一邊接近着這兩人,一邊在鏽蝕的面上迅速結起霜花,瞬間冰霜密佈了銅鏡,並沿着銅鏡拋過來的軌跡,一路冷凍了過去,愣是把一面普通尺寸的銅鏡凍成了一道弧頂略拱的冰橋。

    站上這座冰橋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更何況這冰橋還在往周遊這邊迅速移動着,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頑童推過來的巨型滑板。

    周遊藉着拉動張小普的力道,讓自己的雙腳穩穩踏在了以銅鏡爲基的冰橋之上。

    雖然腳底下有了着落,但是這漆黑的通道里佈置的無數術咒,卻仍然還在。那些術咒濃稠而強大,幾乎化成了有形的刀槍,向着這三位闖入者投來密不透風的致命殺戮

    周遊在跌出銅鏡的瞬間迅速結印運起了護神固魂咒,也幸虧如此,否則此時他也會像張小普一樣完全失去了知覺。

    說起來,周遊今天能用最快速度用上護神固魂咒,還是多虧了付東流的緊急教學呢。

    一想起付東流,周遊心底便是一緊。此時形勢急迫,他不願多想,只在握着張小普的腕上又多用了三分力氣,儘量分了自己的真氣給張小普。他知道自己這點兒真氣僅護着自己也是喫力,分給張小普那點兒也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喚醒他。

    但周遊還是咬牙分了出去。張小普毫無真氣根基,甚至作爲一個普通人來說,他都是體質虛弱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孱弱之人,讓這樣一個人完全暴露在這條兇險的通道里,毫無防護,那不是叫他送死嗎

    哪怕用自己的一點真氣,能護住張小普的一絲神志,也算是好的。

    江月心並未踏上冰橋,他無聲懸在周遊身後,將周遊對張小普的救護一點不落地看在了眼裏。這水人略微眯了眯眼,將依然張開的手掌猛然攥緊,霎時,就在他和冰橋之間凝出了一條手指粗細的水線。

    周遊真氣有限,不敢亂動,只在眼角瞥見,卻不知江月心此舉何意。就在此時,忽聽江月心低斥一聲:“坐穩扶好了”

    嗯這就話聽起來彷彿有些耳熟周遊未及細想,只覺身下銅鏡凝固而成的冰橋忽然重重往下墜去,似乎失重一般,向着先行一步的江月心呼嘯砸去

    周遊一手緊緊握住了張小普,一手死死扒住了冰橋冰冷刺骨的邊緣,聽得耳畔風聲以及咒術激起的噼啪聲如狂風暴雨般旋起

    似乎,越向下,咒術的防護就越嚴密殘酷了。歪倒在冰橋上的張小普,從口鼻、耳孔中蜿蜒出了數條血流,在這條陰暗無邊的通道里,觸目驚心。

    他顯然是無法堅持了。

    以周遊的修爲,此時都無法轉動身體,他也不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長,更不知江月心引着他們將要墜入何處周遊只知道,張小普若是就以目前的樣子繼續下墜,等不得幾分鐘就得宣告玩完

    周遊深吸一口氣,用握着張小普手腕的手指,略微顫抖着,在張小普微弱的脈搏跳動之處,極快,極清晰地寫下了一個“舍”字。

    他無法開口,只得在腹內暗自念動:“渡水渡水,舍利衆生”

    字流的字符,要配合上咒印纔會發揮最大的效力。也不知道默唸能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周遊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只鼓動起渾身宛如被膠水凝滯了的真氣,猛然發力,往張小普虛弱的脈門處推去

    字流的“舍”字符,正如其字,是要將術者的真氣根基,盡數舍予他人。

    歷經演唱會一役,周遊自知接下來的這趟路更不好走,因此他在特別調查科最後的兩天裏,突擊把那本字流的說文解字死記硬背了下來。他知道以他的目前的水準,現學什麼術法都有些來不及,也就這本字流的書,似乎還容易上手一些,而且實際經歷也證明字流的字符倒也實用。

    不過,這本書周遊背是背下來了,但內裏很大一部分字符依然是需要有較高真氣修爲纔可以催動的。因此周遊只能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字符裏選擇應用。

    “舍”字符便是此時最合適的,所需術法並不用太強,極易催動。

    但是,容易發動的,卻並不代表是容易操控的。甚至,這個“舍”字符完全是不計後果的。

    字符一出,周遊只覺體內真氣山呼海嘯一般,忽的往外撲去,沿着周遊指出的路,盡數涌入張小普虛空的脈門

    通道里太黑,周遊看不清張小普的氣色有沒有好一些,他只是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迅速衰弱下去,甚至,他抓着張小普手腕的手,竟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周遊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軟下去,周身的衣服全都被忽然冒出的冷汗緊緊粘在了身上,很是不舒服。而握着張小普的手指,有冰冷而刺痛的麻木感一點一點地往上傳遞過來,像是一條無形的蠶蟲,正沿着他手臂的脈絡,要慢慢爬進他的心口體內,狠狠咬噬下去

    “你這笨蛋究竟在幹什麼”

    彷彿漂浮在一團迷離混亂中的周遊,忽然被霹靂驚雷般的一聲驟然炸醒。他似乎仍舊睜不開眼睛,甚至無法看到身旁的張小普和載着他們的冰橋,但他能分辨的出,這粗魯的吼聲,是屬於江月心的。

    隨着聲音一起過來的,是一道劇烈到無法忍受的冰冷割裂感,那種感覺讓周遊在一瞬間在失焦的眼前冒出了一副想象的畫面:彷彿,江月心舉着寒冰凝成的鋒利刀劍,狠狠剁下了自己的手指

    “啊”這巨大的疼痛讓周遊無法忍受,下意識的發出一聲嘶喊。也不知是因爲喊聲喚回了他的神志,還是說那疼痛着實令人難耐,總之,周遊在喊出聲的瞬間,也神志清醒了一些。

    周遊像是溺水剛剛得救的人似的,拼命大口呼吸着,並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還沒等他完全定神,就只覺身下冰橋驟然加速,甚至非常粗獷地在空中翻轉了起來猝不及防,周遊和張小普就像是太空船裏失重的人一樣,全都飄到了空中。好在,周遊握着張小普的手一直未鬆開,因此兩個人飄起來歸飄起來,倒是還沒有完全失散。

    “搞什麼”江月心焦躁抓狂的聲音再一次從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不是叫你們抓穩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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