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怎樣或將變成怎樣的,我並不關心。”周遊忽然開口,打斷了少年的話,道,“我只想守護你。”
江月心只覺得身邊的少年身子晃了晃,彷彿若不是自己牽着他的手,他早就暈倒在地了。
少年不由微微向後仰了仰,重新倚在建木粗壯的樹幹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得到支撐似的。
周遊好像根本沒看到少年細微的動作,仍往下說道:“剛纔你被天極控制了,我也跟着絕望,那時我真的想要引動真氣,說什麼保護那個世界,那都是託詞,我只不過是想掩飾我的慌張,我只是想要和你一同滅寂於無形……你別笑我,那種感覺,那種……一想到你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用我熟悉的強調跟我說話跟我開玩笑,我就止不住一陣陣的心慌,慌到心都找不到任何的依靠,只能往恐懼的深淵裏墜去……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只有跟着你的腳步一同去了,才能更安心似的……”
少年似乎做了個深呼吸,方勉強笑道:“這麼說,你也要同我大鬧一場了?然後,一起化爲虛無?別呀,你們這樣做,倒顯得是我把你們拖下水了似的,這等罪名,我可不想擔待啊。”
周遊卻不理會少年的玩笑話,仍認真道:“爲什麼要化爲虛無?我不想你簡單粗暴地用摧毀一切的毀滅來結束所有……你知道在你睜開眼睛再次跟我們笑着說話時,我心裏有多麼,多麼的歡喜嗎?生命不易,尤其是你的生命,無論對於你自己還是對於我,那都是無比珍貴的,別這樣輕易就放棄掉……好嗎?”
少年嘴脣抖了抖,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是掛在脣邊的笑漸漸的淡了下去。
周遊看着這樣的少年,繼續說着:“我雖然不知道你接下來具體有何動作,但是看情形你不管要做什麼都會以你的自毀爲代價……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將盡我的全力,阻止你這麼做……我要讓你活下來,和我們一起活下來……”
“你……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除了“自毀”兩個字,周遊具體說了什麼,江月心都沒太聽記住,他的腦海中只是不停盤旋着“自毀”二字,簡直叫人發瘋。
水人不禁更用力地握了少年的手,把指甲都摳進了少年的掌心裏都渾然不覺:“你又想撇下我,一個人去了……我,我不許你這樣!”
少年只得拍拍江月心的手背,道:“你們別意氣用事,先聽聽我的計劃,好嗎?”
“你說。”周遊和江月心兩個同時脫口應道。杆兒強悄悄嘆口氣,只將自己的莖條在江月心發間纏緊了幾分,看這情形,自己用不着多說什麼,而且就算說了也是白說,他只要在旁邊看着就是了。
只是不知那少年到底有何計劃?
少年看了看周遊,說道:“我剛纔應該也說了,我本來也是累了,想幹脆隨着融合與建木一起毀掉那個世界算了,反正那個時候我自己已經消解殆盡,只將那世界留給建木去隨便改造折騰罷了,那
江月心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也就是說,你一開始是想放棄了,乾脆接受融合,接受建木長出異界,毀掉我們的所來之處?”
“嗯。”少年略一點頭。
“後來你又因爲我們改變了主意,想要阻止融合,將我們所來的那個世界和我們都保護下來?”江月心又問。
“對,只是除了融合,”少年嘆口氣,道,“融合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無法阻止的了……”
“可是,”江月心思索着,“如果你真能將我們保護下來,那你自己也不應該有危險吧?畢竟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水人認爲最大的威脅仍是來自於這個異界以及異界中生出的建木,所以,無論是少年還是水人周遊杆兒強,同處同一空間的他們所面臨的危險也是相當的……
按照這樣推論,如果少年那麼有信心能將水人周遊杆兒強保護下來,那麼他本人所面臨的危機應該也不是太大吧?
但他也明明白白地說過要毀滅一切包括他自己吧?
江月心忐忑地望着那少年。
少年笑道:“只要你們別再囉嗦,讓我抓住這個時機,我就有把握救下你們和那個世界。”
“那你自己呢?”江月心不放心地追問道,“你真的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說我自毀什麼的,”少年看看周遊,道,“那只是周遊的說法,我自己可沒那麼說過啊。”
“讓你掏點兒真心話就這麼難嗎?”周遊不屑地撇撇嘴,道。看那少年剛纔的表情,分明是被周遊說中了的,就只差讓他親口說出了,可這一轉眼的,就又堅決不認了。
“你的話都說到了那個份兒上,我若是還不拿出真心,我還是人嗎?”讓周遊意外的是,少年頗爲嚴肅地答了一句。
周遊一愣,隨即抑制不住地歡喜了起來:“你真的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少年衝周遊微微笑了笑,略垂了眼眉。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沒辦法做任何的改變,怎麼可能倏忽之間就有了兩全其美的辦法呢?周遊這傢伙,真是有夠天真……
少年輕輕呼出口氣,重新擡起眼睛來,對周遊說道:“我這麼說吧,我和你的心路歷程是差不多的,原本我是覺得沒什麼希望了,所以乾脆毀滅了事兒。但後來顧念到你們,我才重新動起了腦子,想想辦法……”
說到這裏,少年又沒了聲音。
周遊和江月心一樣焦急,不由催問道:“辦法是什麼?”
“時間不多了,與其一一講給你們,不如……”少年忽然從江月心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雙臂平舉開來,道,“……不如你們直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