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的紫金香爐做成精緻的小獸模樣,吐出的香是水木香,在初秋的天聞起來分外清爽。
牀四角都掛了鑲着流蘇的香包,色澤鮮豔。柔軟的榻邊,兩個個子高高的丫鬟正在小心的爲牀人扇扇子。
“天涼了掉水裏,發熱了可不得了。姑娘都睡了一天一夜,大夫說這會子該醒了,怎生沒動靜?”穿着青色衣服的丫鬟面難掩焦慮。
“穀雨,都大半個時辰了,怎麼大夫還沒過來?”另一個紫衣丫鬟道。
“二太太那邊看的緊,這算是醜事,府裏都藏着掖着。”穀雨看了一眼牀人:“夫人和老爺都不在京城,大少爺也不在,老夫人又偏心東院的,白露和霜降去找大夫現在未回,莫不是被人攔住了。這是要把姑娘往絕路逼啊!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話音剛落,便聽得牀的人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
“姑娘醒了!”紫衣丫鬟驚喜的叫了一聲,連忙跑到牀邊,但見牀的少女揉了揉額頭,慢慢的坐起身來。
“驚蟄……”沈妙喃喃道。
“奴婢在呢,”紫衣丫鬟笑着握住沈妙的手:“姑娘可還覺得好些了?睡了一天一夜,眼看着熱退了卻不見醒,奴婢還尋思着再去找大夫一趟。”
“姑娘,要不要喝點水?”穀雨遞一杯茶。
沈妙有些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兩人。
她有四個一等丫鬟,驚蟄穀雨,白露霜降,俱是聰慧靈敏的好丫頭。可惜到最後一個都沒能留下來。
至於驚蟄,生的最爲貌美,當初爲了幫傅修宜位,拉攏權臣,驚蟄自甘爲妾,以美色成爲權臣俯首的一大理由,最後被權臣的妻子尋了個由頭杖責而死。
得知驚蟄死了之後,沈妙大哭一場,差點小產。
如今驚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眉目依舊秀美如畫,穀雨笑盈盈的看着她,兩個丫鬟都是十四五歲的好年紀,讓沈妙一時恍惚。
片刻,她才苦笑着閉眼睛:“這死前的幻覺,也太過真實。”
“姑娘在說什麼呢?”穀雨把茶杯放到一邊,伸手來摸沈妙的額頭:“莫不是燒糊塗了?”
摸在額頭的手冰涼涼的,舒適而真實,沈妙猝然睜眼,目光陡然鋒利。她緩緩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白嫩纖細的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生的圓潤可愛,一看是雙養尊處優的手。
那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在陪傅修宜處理朝事,審時度勢的時候已然磨的粗糲,她執筆一本一本的看賬本,在秦國被當成僕婦一樣的呼來喝去,在後宮爲了傅明和婉瑜爭鬥,在冷宮漿洗衣衫,她的手生滿繭子,關節腫大黑瘦,哪裏是這樣嬌嬌的模樣?
“給我拿一面鏡子過來。”沈妙道。她的聲音還很虛弱,語氣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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