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屋裏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應當是在商量着哪家的青年才俊靠譜。沈妙直起身，要轉身回自己的屋子，一轉頭卻見沈丘和羅凌站在身後，二人俱是皺着眉頭，也不知何時站在這裏的，聽到了多少。
沈丘拉着沈妙往外走。
直到走到了沈妙的院子，沈丘和羅凌進屋，讓丫鬟都出去，才關門，道：“妹妹，皇后想給你賜婚太子？”
看來是聽到了，沈妙也沒有打算隱瞞，點了點頭。
沈丘一拳砸在桌子，咬牙道：“欺人太甚！”
沈妙反而失笑了，她道：“多少人想攀東宮的高枝，怎麼到了你這裏反而成了欺負人。大哥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這樣說來，全定京城的人都入不了你的眼。”
沈丘沒好氣的道：“嬌嬌，你怎麼這麼心大，我這是爲你着急，你倒好，反而來笑我。”
羅凌看着沈妙，溫聲問：“表妹怎麼看這樁事？”
沈妙聳了聳肩：“盡人事知天命。”
“表妹不反對？”羅凌語氣有些莫名。
“爹孃都爲我尋好退路了。”沈妙說的不甚在意，好像這談論的根本不是有關她的終身大事。她道：“找些青年才俊，我覺得閤眼的，便趕在聖旨下到沈宅前趕緊定親，這行了。”她又笑着道：“放心吧，我的眼光沒有大哥那麼高，尋個閤眼的應當不難。”
沈丘嘟囔道：“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沈妙只當做沒聽到。
羅凌走近一步，問：“倘若沒有尋到合適的，或者在那之前，聖旨下來了，表妹那又如何？”
沈丘道：“表弟，你怎麼說這麼晦氣的話？”
羅凌卻仍是緊緊盯着沈妙，似乎執着的要從沈妙這裏尋求一個答案。
沈妙笑了笑，道：“那嫁了。”
“不然如何？”沈妙道：“難道要讓沈家揹負着抗旨的罪名全家覆沒？因爲我一個人連累所有的親人？因爲我任性不嫁，家人跟着我倒黴。大哥，這是你希望看到的嗎？大哥，我來問你，倘若你是我，或者說，皇后要賜婚的人是你，你又會如何？你也會說死也不嫁？”
沈丘沉默了。
如果是他，他會爲了沈妙和爹孃，接下這道賜婚。如果犧牲一個自己能換回整個府邸的安寧，沈丘覺得自己沒什麼不能做的。
“大哥也會和我一樣吧。”沈妙淡淡道：“世不是所有人都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盡人事知天命，我會盡力避免這個結果，倘若避免不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嫁了嫁了。”沈妙看着沈丘：“一個夫君，一樁姻緣，在我心裏遠遠沒有親人來得重要。”
“可那是你一生的幸福啊。”沈丘的眼睛有些發酸。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妹妹說起姻緣和夫君的時候神情那麼涼薄，甚至有幾分厭惡。可是他是本能的覺得，沈妙在一個少女的年紀，過得沒有少女應有的期盼和夢想，那是他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妹妹。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不是依靠某個人而得到。”沈妙道：“難道嫁一個良人能保證我一生的幸福了？不管是太子，還是別的人，難道有人能確定，在未來的幾十年，他不會廣納姬妾，朝秦暮楚？我不信。”
“妹妹，你不能這樣想。你如今還尚未成親，不能將人想的這麼可怕，也不能看的這麼……滄桑。”像是千帆閱盡的婦人一般。
羅凌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妙，動了動嘴脣，卻終於沒說什麼。
沈妙垂眸，夫君？姻緣？前生在這頭她曾狠狠的栽了個跟頭，對她來說，這是承載了傷痛的兩個字。不要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了，沒有期待，不會有傷害。
她笑意泛冷：“不是我想得太壞，是大哥想得太複雜了。不過是嫁人罷了，女子都要嫁人，嫁得好安平一生，哪怕是到了太子府過得不好，我也不會讓傷我的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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