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義氣和性命之間,鐵衣十分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他道:“蘇家蘇明楓,羅家羅凌,馮家長子馮子賢都登門沈宅。”
“馮子賢?”青年轉身,盯着鐵衣的眼睛,問:“馮子賢爲何登門?”
鐵衣脊背發寒,硬着頭皮道:“因爲沈信急着將沈五小姐嫁出去,因爲宮有消息傳出,太子有意要娶沈五小姐爲側妃。沈家不希望沈五小姐嫁入東宮,想在聖旨下來之前把沈五小姐嫁出去。馮家小姐和沈五小姐是好友,特意尋兄長過來解困……”
“宮什麼時候傳的消息?”謝景行緩緩問道,聲音卻似鍍了層冰。
鐵衣壓根兒不敢看謝景行的眼睛,頭都要低到地去了,道:“五日前。”
“五日前的消息現在纔到?”謝景行不怒反笑,漂亮的桃花眼似有怒氣劃過,他道:“本王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養了一羣廢物。”
屋裏的空氣倏爾冷下來,似乎外頭還要冷,即便有着暖融融的炭火,桌的鴿子卻也是“咕”的輕輕叫了一聲,腦袋縮回羽毛去。
鐵衣欲哭無淚,卻還得將沒說完的話說完,道:“宮今日給沈家傳話,明日沈五小姐一人進宮,皇后有事相談。”
話音未落,見那俊美絕倫的紫衣青年身形一閃,已經到了門口,隨手扯下掛着的狐皮大裘披,冷聲道:“備馬。”
鐵衣一愣:“主子,不是明日一早……”
謝景行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鐵衣打了個冷戰,什麼都不敢說了。
這一夜,風雪交加,寒氣入骨,有人在溫暖的牀翻來覆去無法安睡,有人在華麗府邸商量殺人越貨的陰謀勾當。有人理所當然的居於九重宮闕指點江山,也有人騎寶馬千里之外披星戴月風雪迢迢。
有人歡喜,有人悲傷,有人焦慮不安,有人得意洋洋。明齊諾大的江山如畫,定京歌舞昇平,臨到年關各處歡聲笑語,卻無人看得到平靜湖面下的風起雲涌。
男子一身青衫落落,桌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交錯一盤,極其複雜的模樣。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許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頸之處,手的黑子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燈火微微晃動,幾乎將要熄滅,他起身續燈油,屋重歸光明。這男子眉目生的光風霽月,一派謙謙君子作風,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間落落寡歡,有着散不開的哀愁。
這人正是裴琅。
裴琅看着窗外風雪交加的夜色,沉沉嘆了口氣。
傅修儀的這一步棋,的確是走得不錯。禍水東引,無論是成功或是失敗,都和傅修儀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而無論結果是什麼,是太子倒黴,是周王離王倒黴,還是沈家倒黴,對傅修儀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一處棋局,沈妙幾乎沒有別的路可走。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這一句對弈,傅修儀穩賺不賠。
裴琅有些爲沈妙擔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替沈妙擔心,如果沈妙死了,他能名正言順的跟了傅修儀,傅修儀對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沒有看錯,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後自己也會雞犬升天,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保護流螢。
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沈妙輸。
這些日子傅修儀懷疑府有內奸,將定王府的守衛增加了一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別說傳消息出去。他沒有辦法和沈妙以書信溝通,只能在暗處焦急。
聽聞沈妙明日要獨自一人進宮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進宮,雖是傅修儀的幕僚,他也是個小官兒。
沈妙是沒有路了,窮途末路之下,會不會有別的生機呢?
片刻後,裴琅看着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經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沒有必要了。他一隻手抵着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輕輕一掀,滿盤棋子瞬間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地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勢,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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