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前的鮮血流入了馬吉雲的雙眼，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慘景，世界變爲一片淒涼的紅色。他驚歎這位爲救主置生命度外的勇士壯舉，爲自己堅定哪怕是邪惡的信仰，用最慘烈的方式譜寫出一曲忠誠的悲歌，淚水不自覺地涌滿眼眶。鮮血與淚水融合混雜起來，眼前的畫面如同是空飄蕩着鬼豔般的雪花。
“下血了，那是薩麥爾在哭泣……”馬吉雲艱難地爬起，身子搖晃不定，覺得視線逐漸模糊起來，腳下冰涼堅硬的石道似乎一下子變作厚厚的雪地，踩去覺得軟綿綿的富有彈性，舉步維艱，終於一頭栽倒，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而腦海裏卻泛起清晰的記憶漣漪……
“今天是高一年級的體鍛課，四個班級正好有機會來玩個競技遊戲。”體育老師站在操場，腰間夾着籃球，一隻手裏拿着玻璃沙漏說道，“遊戲名字叫爭分奪秒。規則很簡單，每個班級選出一名代表，進行罰分線投籃，自投自撿。沙漏翻轉一次大約爲兩分鐘，也是賽時間，進球多的一方爲勝，敗方必須遭受懲罰，圍着操場蛙跳一圈。”
“老師，這不公平，一班和三班有籃球隊。”排在馬吉雲身後的一名女生說道。
“這不能作爲理由。輸的要認罰。”體育老師微笑着回道。
“爲什麼女生也要遭受懲罰？”馬吉雲憤憤不平地問道。
“這是體育精神，榮辱與共！再說，蛙跳本身是一種鍛鍊。”體育老師嚴肅地看着馬吉雲，臉泛起不悅的神情。
“但是……”馬吉雲剛想繼續質疑，立刻被體育老師打斷。
“好了，不要囉嗦！一班二班代表出列！”
一班的學生隊伍先走出一個高個子，他接近成年人的魁梧身材和清秀皙白的面容，立刻讓女生爲其尖叫起來。他臉不可一世的神態似乎在宣告，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賽，對手命註定將成爲受罰者。
許久後，二班的隊伍裏才走出一個戴着眼鏡、其貌不揚的男生，在對手的身邊足足矮了半個腦袋，膽怯讓他似乎挺不直腰板，行動畏畏縮縮。而這個男生背後的同學，在隔壁班級的起鬨下不敢作聲，都保持着卑微的沉默。
體育老師將兩隻籃球交到他倆手，然後將地的玻璃沙漏翻轉過來，口叫道：“計時開始！”
一班的高個子右手托起籃球，另一手輕輕扶着球身，手掌向前一翻，籃球在空劃出完美的拋物線落入。接着，他身輕如燕般跑動起來，再次拿起球，做着各式花樣的運球動作。在後方的一班同學拼命地叫喊着加油，格外清晰的便是女生們尖銳刺耳之音。
二班情況簡直慘不忍睹。戴眼鏡的同學實在缺少運動細胞，連續出手三次都不曾入，他感覺一股無形的重力將自己壓得透不過氣來，整張臉漲得通紅，每一秒鐘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每次投球失手如同是一記重拳拍自己的頭顱。
“時間到！”體育老師吹了一下叫鞭說道，“23:6，一班獲勝。二班全體繞場蛙跳一圈！”
蛙跳對於男生來說，算不什麼難事，而對於女生來說則不同。在她們看來，這是一種暴露醜態的運動，並且要在衆目睽睽與嘲諷譏笑之下，維持這般尷尬的動作跳完操場一圈，幾乎無異於羞辱。其幾個女生在途哭泣起來，但孔孟思想讓她們從骨子裏不敢違抗責罰，因爲那樣只會帶來更多的屈辱。
三班走出的是校籃球隊隊長，起剛纔那一班的代表，看起來更加高大，一張漆黑老成的面孔，感覺像一名年男子。
四班同學都皺着眉，低聲討論着參賽人選，似乎沒有人願意去承受這兩分鐘的壓抑。
“我去！”有人高聲喊道。
所有人轉過頭看去，只見馬吉雲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球場央，用兇惡的雙眼掃射着正在起鬨的三班同學。叫喊聲剎那間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寂後，有人輕聲說道：“他搞什麼？他能行？”
體育老師再次將地的玻璃沙漏翻轉過來，叫道：“開始！”
三班的籃球隊長立刻下蹲投球，隨着“唰”的一記清脆聲音，球應聲入。
馬吉雲不慌不忙，雙手將籃球舉到一側的肩膀前。
衆人一秒前還在嘲笑他異的姿勢，卻在一秒後鴉雀無聲，靜得連十幾米外教學樓裏的朗讀聲都能聽清。
只見馬吉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球甩向一邊的地，正砸那玻璃沙漏。
“乓！”在巨大的撞擊力下，玻璃沙漏四分五裂，黃沙飛濺一地。
“你幹什麼？”體育老師大聲吼道。
“這本是個荒唐噁心的遊戲，如果一定要進行，沒問題，我投偏了，很不巧，砸了沙漏。”馬吉雲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油腔滑調地說道。
體育老師勃然變色，大口喘着氣，胸口起伏不定。他壓制着滿腔怒火，掏出一隻秒錶，說道：“好你這小子，來！我用秒錶計時兩分鐘，有本事你把我也砸碎了！”
“你一定要玩這個遊戲？”馬吉雲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問道。
“體鍛課我說了算，你沒資格質疑！重新開始！”體育老師近乎叫囂道。
“那好，請等一下。”馬吉雲說着走到三班的籃球隊長面前，輕聲說了幾句話，對方似乎在恭敬地點頭哈腰。然後，馬吉雲重新走回罰球線說：“好了，開始吧。”
“計時開始！”體育老師按下秒錶按鈕，感覺是要將難以發泄的怨氣傾注出來。
只見馬吉雲用極不標準的動作投籃，直到出手四次才進一球。但更爲怪的是，另一邊的籃球隊長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你爲什麼不投？”體育老師再次火冒三丈。
“是我不讓他投。”馬吉雲立刻在一旁回道，“怎麼，你在扮演帝嗎？制定了遊戲規則，還要讓參與者隨你心願？”
“好你個馬吉雲！”體育老師再次吹響了叫鞭，叫道，“全體自由活動。”說完，便氣沖沖朝着教學樓裏走去。
馬吉雲的行爲屬擾亂課堂紀律、破壞公物、不尊老師，記警告處分、書寫檢討書、叫家長來，便是學校對付這些搗蛋鬼最拿手的處置方法。
“馬吉雲自由散漫的陋習對於其成長是極爲不利的。”教導主任對着馬吉雲父親說道，“聽說他還結識了一些社會的遊蕩青年，用流氓習氣來欺壓同學，如再放任下去而不懸崖勒馬的話，恐怕會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