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走了。

    冰冷,孤獨,纔是一直陪伴她的東西。

    就連這個還未出生的小生命也離她而去了,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看着冷冷被關上的門板,夏惜柔扯出一個無力,卻哀涼的笑容。

    她多傻,看她多傻,究竟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

    人總是不能選擇愛上誰,也許一個回眸,一個錯身就要付出一輩子的代價,多麼悲哀。

    愛上不該愛的人,對錯誤的愛情心存希冀,那更是悲哀痛苦。

    愛上一個人,還不如去愛世界上所有人,至少,這一個人帶給她的痛苦,是綿長持久而且強烈的。

    緩緩張開蒼白的手,夏惜柔垂眸看着掌心良久,那之中,正躺着花瓶的碎片,一滴眼淚落下,與它融合在一起,透明而且晶亮,閃着微微亮光。

    她面無表情的拿起碎玻璃片,雙眸氤氳帶着霧氣,罩上了一層迷茫。

    有些人有些事總會過去,但那些愛啊恨啊,那麼深刻,怎麼能忘難道她真的一輩子都要被這些東西困住,得不到自由一輩子都要沉重的揹負着恨意,和失去孩子的痛苦當中嗎

    不,那樣好累,她永遠都不能快樂。

    玻璃碎片緩緩抵上了纖細的手腕,那下面,是一根細細的血管,割開吧,割了之後就不會再有痛苦。

    而夏惜柔,也真的那麼做了。

    痛苦,只是一瞬間,下一秒鐘,她便被不斷向外涌出的鮮血而刺痛了眼睛。

    好累好累,鮮血染紅了她的病服,胳膊緩緩垂下。

    眼睛,再也無力睜開,看這冰冷而又悲涼的世界。

    她走進黑暗的沼澤,看着自己一點一點被吞沒,逐漸失去意識的時候,她卻在心裏慶幸着。

    真好,這下她該自由了。

    誰也困不住她,傷害不了她了。

    真是太好了

    離開醫院後,藍洛坐在他的跑車裏,從口袋抽出一根菸,點燃。

    白色的煙霧迷離他藍色幽深的雙瞳和眼角硃砂色的淚痣,如美玉的指尖夾着細細的香菸,煞是好看動人。

    他盯着自己中指的黑蛇之心,久久出神。

    坤沙坐在司機的位置,通過前鏡偷偷觀察自己的老闆。

    他的黑眸陰沉,諱莫如深,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他遲疑了一下,開口:“老闆,有消息稱冷清雪小姐前天就已經住院了。”

    男人夾着香菸的指尖一顫,灰白色的菸灰掉落下來,弄髒了他昂貴的西裝褲。

    過了很久,他才伸手擔了擔,向來潔癖讓他皺了皺眉。

    索性掐滅了香菸燃着的一點點火紅,閉上雙瞳緩緩依靠在座椅上,好似累極。

    很久,他才低沉的說:“幫我打五千萬給冷清薰,親家做不成,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讓清雪好好養病。”

    坤沙點點頭:“是的,老闆。”

    坤沙剛說完話,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依舊沉默的藍洛,然後迅速的接起電話,小聲的道:“怎麼了小小姐那裏還好吧”

    坤沙聽着電話,臉色轉爲凝肅。

    許久沒有聽到聲音,藍洛睜開雙眸看向坤沙,見他臉色不佳,藍洛的臉也變得更加陰沉。

    “她還沒冷靜嗎讓醫生爲她打兩劑鎮定劑。”等坤沙講完電話,藍洛蹙眉冷聲的講。

    “不是的,老闆”

    坤沙握着手機還來不及按掉通話,他臉色異樣地擡頭對藍洛道:“電話中說,他們聽到病房內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所以就踹開了門,然後看到小小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藍洛面無表情的瞪着坤沙:“說下去。”

    坤沙慘白着臉,戰戰兢兢的把話說完:“他們發現的時候,小小姐割腕自殺,血流不止,現在還處於危險期。”

    話音剛落,坤沙便看到藍洛砰的一聲踹開車子的大門,力道大的駭人。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老闆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

    藍洛快速的打開房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倏然的竄進鼻端,異常的明顯難聞。

    男人的視線迅速的捕捉到牀上躺着的纖細瘦弱的身影,她緊閉着雙瞳,就像是一抹孤魂一般,好似隨時都會消失。

    她就像累了一樣閉眼休息,那張蒼白透明的臉孔看起來很平靜

    一名醫生走進來,看到藍洛之後趕忙低下頭,竟然不敢直視他,只因這個男人渾身散發的強大的戾氣和氣場,能將他吞噬一般。

    坤沙把醫生拉到一邊,問道:“醫生,我們家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推了推眼睛,儘量維持專業素養,如何也不能在病人家屬面前失了身份,儘管這個家屬背景和實力皆強大得令人咋舌。

    “格麗華德小姐可能是因爲失去孩子情緒不穩定,這種人往往責任心比較強,在失去孩子後會覺得自己什麼也挽回不了,習慣將錯誤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抑鬱症,稍微受到一點刺激,或是想不開,嚴重的就會有自殺傾向。”

    “不過幸虧,格麗華德小姐搶救的及時,大出血也沒有威脅到生命,只是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在醫院觀察些日子。”

    坤沙看了看藍洛,見他已經來到病牀前,定定的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

    輕嘆一聲,視線又落回醫生的身上:“那我們需要注意些什麼。”他聽說抑鬱症的患者都非常脆弱。

    醫生想了想,說:“暫時還不用,病人的身體還太虛弱,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要養好身體,不過最好病人身邊隨時都有人陪在身邊照顧着,一舉一動最好也都要注意一下。如果格麗華德小姐還有自殺傾向的話,就要找心理醫生來看看了。”

    坤沙點點頭:“知道了,謝謝您,醫生。”

    坤沙打開房門,和醫生一起走了出去,給兩人留下了獨處的空間,現在的藍洛肯定是顧不上問醫生狀況了,看他那樣怔忪毫無表情的的站在小小姐的身旁就知道了。

    之所以在病房和醫生交談,就是希望藍洛能分神聽一下,知道現在的狀況有多糟。

    藍洛站在牀邊,瞪着夏惜柔慘白如薄紙的臉孔,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薄弱的呼吸已經斷斷續續,彷彿隨時會與這個世界的氣息失去連繫

    這一瞬間,他胸口深處那尖銳無比的痛楚漸漸擴散,成爲湖海般的汪洋。

    蹲踞在她的身邊,大掌竟然帶着顫抖撫上她的髮絲,輕柔的將它們放到她小巧的耳後,喃喃道:“傻瓜,你這又是何苦不是要終其一生都用來恨我,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她依舊平靜的沉睡着,好似身旁的紛擾都與她無關,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嬌顏細如美玉,長長的羽睫連顫動也不曾有,嬌脣也白像紙一樣,呼吸微弱,此刻的夏惜柔就像是一尊完全沒有生命的琉璃娃娃,精緻,華美,卻如死了一般。

    “你怎麼還不醒時間已經很晚了,不想回家了麼”他執起她的手,纖細的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紗布。

    眸光閃了閃,他俯下身,用薄脣親吻她的傷口。

    但慢慢的,輕吻逐漸加重,變成撕咬,很快,夏惜柔的手腕上剛剛被縫合的傷口又重新裂開,微微滲出血來。

    須臾,他擡頭,藍眸中閃爍着嗜血殘忍的光芒,一滴鮮血掛在男人的脣邊,妖嬈魅惑,更是爲男人增添了一絲邪魅的狠毒,彷彿吸血的撒旦,這滴鮮紅的血滴和男人眼角的淚痣相互呼應,攝人心魂。

    他輕柔的撫着她的發,用舌尖將脣邊的血跡輕輕地舔舐乾淨。

    他覆在她的耳邊:“cheryl,睡着也沒有關係,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彷彿魔咒般,男人的話就像是一個魔咒緊緊地箍住她。

    她不想醒來,更不願醒來。

    十幾天過去了,從加護病房移到高級病房,又從醫院回到城堡,她從來都沒有睜開眼睛,或者稍微動一下手指。

    她真的就像是一尊娃娃,毫無生命力。

    時間推移,男人的眉毛漸漸輕蹙起來,他呆在城堡裏的時間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他將所有公務都帶到城堡,日日夜夜寸步不離,徹底貫徹了他的話。

    她,永遠都別想離開他的身邊。

    掐了掐眉心,一絲倦意從湛藍的眼瞳中一閃而逝。

    藍洛從繁重的工作文件中擡起頭,望向窗外,玄月高掛,幾顆星辰亮眼奪目的守在它的身邊。幾縷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流瀉進來,在光滑富麗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了一道小小的陰影。

    他站起身,合上桌子上所有的文件,然後邁開長腿,慢慢的向臥室走去。

    窗戶沒有關緊,絲絲微風吹了進來,飄揚起kingsize大牀的白色紗幔,輕輕搖動的朦朧間,偶爾能看到牀的中央,躺着一名的熟睡中的女子,那樣沉靜,安詳,而且美麗。

    藍洛走到窗邊,將窗子關上,微風再也做不了怪,原本飄揚的紗幔又緩緩垂下,落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轉身,藍眸盯着牀上的人兒許久,才脫掉身上昂貴高雅的襯衣,向浴室走去。

    待再出來時,男人只在下半身簡單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露出精瘦肌肉線條分明的身材,微微蜜色的肌膚月光下散發着瑩瑩光澤。

    短髮還未完全乾透,有幾滴透明的水珠順着男人優美的頸項,然後緩緩滑過他的肌膚,留下一條淡淡的銀線,然後隱於他的浴巾裏。

    他甩了甩頭,甩開惱人的水珠,然後走到牀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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