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看他,不再去讓他有意無意間泄露出來的憂鬱而影響到自己。
現在她是楓黛柔,她是楓黛柔
心裏,她不停的這樣默唸着。
可是還是沒用,心疼依舊,他的話直擊入她心底最柔軟處,她的眼淚益發地涌出來,幸好她背對着他,幸好她的臉上帶着醜陋不堪的面具。
可是,摘下面具後,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靳言繹蹙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和一個還算完全陌生的女人說起他從未對別人說過的往事,但她表現也太奇怪了一點。
看到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他的瞳孔變得深邃起來:“小姐,你在哭嗎”
她沒有轉過身,而是有些自嘲的笑着:“我這人太容易了感動了,是不是聽到先生說這些話,是個女人也會受不了的。”
他放下疑心:“是麼不過你是第一個聽我說這些話的女人。”
他禮貌的伸出手:“我是靳言繹,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這個女人的身上不知道有什麼,奇異的吸引着他。
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許多他熟悉的影子,本來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自己,第一次,想要去認識一個女人。
只因爲在她的身邊,他的心痛和遺憾會奇蹟般的消失。
她向旁邊退了兩步,站得與他距離更遠,她敷衍笑笑:“先生,既然是假面舞會,就不要打破這樣的氛圍了吧。”
“我是誰並不重要,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罷了,很晚了,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他微愣,她是第一個聽到他是靳言繹還這麼從容淡定的女人,她竟然不想和他相識
沒再理會他,她便轉過身離開,忽然,腦海中好像想到了什麼,她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
“先生,人的一生本身就是一種折磨,你每向前一步,身後的路也就消失一步,我們都習慣沒有不給自己留下後路,所以也就沒有資格後悔。”
“人,還是要向前看,即使多麼痛苦還是要走下去,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個人必須學會要放下,才能得到自在。”
說完,她便大步離開。
他站在原地,凝視她的背影許久,直至消失不見,他才澀然的微微扯動脣角。
放下、自在哪是這麼容易。
如果真能放得下,這三年來他便也不會過着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像是沒血沒淚,一個沒有溫度的機器人。
何事最催人老大約非絕望莫屬。
一日一如年,心字如幾成灰。
默默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一雙精銳的黑瞳中逐漸變得高深莫測。
她,到底是誰
她狼狽的回到酒店,真的是很狼狽,一路上眼淚啪啪掉個不停,嚇壞了開車的蟑螂小東。
這根本就不是楓黛柔的性格,楓黛柔是強勢的,是聰明的,她不應該因爲男人的幾句話就心痛的要死。
可是,她真的痛極了。
她沒有想到過夏惜柔的死會帶給別人多大的衝擊,看着始終籠罩在靳言繹身上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傷感,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車窗外的夜景飛速的掠過,無邊無際,車內車外,全是華美天色下孤身一人的寂寥。
月亮的高度,朦朧的光暈,使原來現實的一切在眼底變得如此失真起來,如同往事,此刻想起,卻已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霧散,夢醒,她終於看見現實,那是千帆過盡的沉寂。
心裏有一座墳,葬着未亡人。
靳言繹現在一定是這樣吧,活着,但心裏卻早已經變爲一片死灰。
回到酒店,她就衝進浴室,冰冷的涼水從頭頂澆下來,如果真能這樣將人腦子裏的記憶洗刷掉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是人最悲哀的就是,拼命想忘記的東西忘記不了,要永遠記住的東西卻轉瞬間便被遺忘。
心裏泛上來酸楚幾乎湮滅了她,可見,她還是無法擺脫夏惜柔的影子。
從浴室裏走出來,頭髮未乾,還掛着水珠,黛柔走到衣櫃前拿出睡衣,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她的手頓了頓,然後走到牀頭拿起了手機。
電話不停地想着,屏幕上先是有六個未接電話,她知道是誰打來的,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會打過來。
沉吟了片刻,她按下通話鍵。
她報上自己的名字:“楓黛柔。”
那邊傳來一聲輕嘆:“是我,柔柔,我是漢特。”
“我知道,有什麼事”
“多利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如果快的話十天之內必定會將資金撤出來。還有競標waekon的所有公司,我也讓人整理出來,發到你的郵箱中了,你等下記得接收。”
通話中,一度沉默。
漢特欲言又止,她知道他打來是有話對她說。
“漢特,還有什麼事”
那頭沉默了一刻,漢特聲音變得很沉:“今天,你見過靳言繹了”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恩,見過了,小東這麼快就告訴你啊。”她嘲諷一笑。
“柔柔,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你明知道我擔心你,你明知道我不想你和他們再扯上什麼關係。”
她同時收起笑容,有些不悅:“漢特,你又在窺探我。”
“柔柔,那件事我一個人完成也可以的,等到那件事完成了,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讓我來照顧你下半生。”
她蹙眉沉默。
夜晚,滿天星斗,靜謐的天空被裝飾的熱鬧起來。
一處郊外的七星級酒店,今天被包場舉辦一臺大型的酒會,大理石的地板光鑑可人,映着頂部的八百八十百顆水鑽形成的頂燈,分外的富麗堂皇。
這時,一輛線條流暢的跑車穩穩的停在別墅的大門,從駕駛座上走下一名男子,竟是傳言中韜光隱晦的楓擎公司技術總監尚嘉東。
今天他穿着一身比較正式的西裝,將他健碩高大的身材襯托的更加有型。
他繞過車身,然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門被緩緩打開,首先出現的是一條纖細修長的美腿,白皙的肌膚好似最上好的凝脂,細膩的近乎透明,許多站在門口寒暄的賓客也不由得停下腳步,好奇心加重,恨不得馬上目睹擁有這雙美腿的女人究竟長的一副什麼模樣。
終於,女人緩緩的從跑車中走出,煞那間,空氣凝結。
人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個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兒。
露背裝的火紅晚禮服,配上那無可挑剔的肌膚,變得更加妖豔,誰還能將紅色的火辣和熱情體現的如此淋漓盡致女人一頭漆黑的秀髮簡單的綰成一個髮髻,頰側有幾縷調皮的髮絲來回舞動,似精靈,更似妖精。
見到衆人驚豔的目光,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上揚的眉角,脣邊美麗的弧度,透露着純潔清澈的氣質。
她是一個矛盾體,有着妖孽般的魅惑,更散發着好似天使般清純的味道。
她的笑容,晨星失色,百花羞慚。
他們緩緩走進酒會的會場,在尚嘉東的襯托下,女人纖細曼妙的身材顯得更加的嬌小,她將玉臂放進尚嘉東的臂彎中,在場的男士紛紛開始對尚嘉東的好運羨慕嫉妒恨
走到會場的一邊,他們似乎還能感覺到無數條視線不停地向他們射來。
黛柔旁若無事的接過waiter送上來的香檳,手中的香檳,是金黃的顏色,迷離而透露着高雅,高腳杯在她的手中來回轉動,像極了旋轉中的木馬。
“估計我們這下子一定會在商圈打下一片天地,你看,這麼多人都往咱這邊瞧呢。柔柔,你今天打扮的這麼漂亮真是對極了,明天咱們保準能成爲這些人的熱門話題。”尚嘉東倍感驕傲的說道。
夏惜柔狀似無奈的淺睨了他一眼,輕啄一口香檳,說:“小東,你把商界看的太簡單了。”
“沒聽說過麼,商場如戰場,一個輕忽可能就會被敵人挫骨揚灰,連哭都來不及。噱頭誰都會搞,waekon不會因爲有個漂亮主子就跟咱們楓擎合作的。”
至少,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waekon的案子,楓擎一定要拿到手,就算是和靳氏正面交鋒,她也不會輕易認輸。
忽然有些想感謝那個男人,要不是他訓練她在商業這方面的才能,也許她永遠也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要知道,在商界,一個女人不靠姿色不靠手段,要打下一片天地有多麼的難。
幸虧,她有一個好腦子。
這個時候,會場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倏然間,所有的人又全部的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所以,當舉辦人waekon公司的老總分外恭敬的說了一句靳總裁,這邊請的時候,顯得那麼的明顯。
他點頭哈腰,走在最前面,而他口中的靳總裁,顯然就是這場騷動的主因了。
隨後,靳言繹走了進來,一身筆挺昂貴的西裝將他妝點的愈加器宇軒昂,倨傲冷酷,光彩奪目,有魅力到不可思議。
三年多的時間,人人都在變,而這個男人顯然停留在了最光輝燦爛,耀眼奪目的那一刻。
明亮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就像一個強力吸引的磁石,明知被吸住就再也沒有自由,但仍舊有無數的女人撲向他,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