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是相像而已。”倏然,他如此喟嘆了一聲。
“不過世界上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也實屬不易,等內人身體好一些,我一定要將楓總裁介紹給她認識認識,讓她也知道知道,同樣這麼美麗的兩個女人,一個事業成功,自己卻整天這麼懶,讓她羞愧一下。”
說這話時,連黛柔都不相信這個男人藍眸中閃爍着的,毫不掩飾的溫柔深情,幾乎就像是藍藍的大海,那麼包容,那麼盪漾着溫存的愛意。
原來,真的有一個人教會了他如何去愛。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天這個毒蠍心腸的男人,也放了一個女人滿滿的在心上。
這麼溫柔,如此繾綣。
她當時的願望成真了,可是心卻奇異的揪痛着。
那個時候,懸崖邊上,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狼狽不堪的出現在她面前,用那種幾乎哀求的語氣想要給她一個解釋。
彷彿,已經是很遠之前的事了。
今天,是她三年來第一次這麼近的看着他,邪魅更甚,高深莫測更甚,就算你挖出他的心,挖出他的大腦,都不能猜到他此時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太可怕多麼可怕的男人就算死在他的手上,也許都會感激他大慈大悲,讓自己死在他的手上。
藍洛,就是這樣等同於魔鬼一樣存在的男人。
他,怎麼能這樣安心,這樣毫無所謂的看着她的臉
幾乎,從前的那些點點滴滴的不曾發生過,她的孩子,也不曾出現,不曾消失過
呼吸變得貧瘠,她緊握着雙拳,臉上卻掛着分外柔情的笑意。
“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想好好的認識一下尊夫人,好好請教她是如何得到您這樣一位男人的心。”她是真的想知道
藍洛笑了笑,說得非常溫柔:“我覺得,會有這個機會的。”
忽然,他俯身向她靠近,緩慢的,男人那張菱角分明的臉在她的眼前越放越大,黛柔呼吸停滯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靠近
這時,一聲輕笑彷彿低沉的大提琴樂器發出動人嫵媚的絃動,透過雪鏡,她能清楚的看到男人微帶着戲謔的眼神,調侃的望着她。
黛柔迅速回過神來,雙頰竟然有些發窘的紅了起來。
原來,男人的胳膊掠過她,伸向了她身後的冰雕,那隻如玉一般,此刻被這裏的寒氣凍得有些白的手輕輕的捏起了一根纖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頭髮,但是他看到了。
始終在一旁侍候的保鏢趕忙上來一個,掏出自己口袋裏的手帕,高大健碩的男人萬分恭敬地低垂着頭,雙手展開手帕呈在藍洛的面前,藍洛將頭髮放在保鏢的手帕裏,保鏢趕忙合上然後疾步走出冰雕庫。
另一名保鏢同一時間出現,將同樣精緻的手帕遞給了藍洛,藍洛拿過來,擦了擦手,動作完美,完全沒有侮辱他貴族的身份,就連擦手的動作都高雅極了。
黛柔挑着眉看着他做這一切動作,和保鏢嫺熟不能再嫺熟的下意識的行爲,變態兩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這個人的潔癖現在幾乎到了誇張的地步。
“待會兒你們留下五十個人,給我好好整理這裏,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乾淨的東西出現,聽到了沒”他輕聲說着,威嚴更甚。
幾個保鏢趕忙應是,絲毫不敢猶豫。
藍洛又看了看黛柔:“楓總裁,希望你玩得愉快。”
“謝謝。”她不甘示弱的回視着他。
藍洛覷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邁開步子走出冰雕庫。
冰雕參觀完畢,回到別墅後,幾組人都像在談論幾千億的大案子一樣兢兢業業的把自己今天的感想說了一遍。
有的感慨藍洛的大手筆,先不論這些冰雕請大師來製作要花多少錢,也先不談這座島嶼要花多少錢,光是容納一百座冰雕的山洞製作的好似七星級大酒店的規模,這已經足以讓許多人咋舌了。
他們紛紛猜測藍洛的身價到底有多少,但最後還是沒有個結果。
黛柔無意參加他們的研討大會,先上樓去了。
洗過澡,漢特正站在窗臺前不知道再看什麼。
這些天,雖然他們住在同一間房間,但是漢特始終睡在一旁客廳的沙發上。
見到黛柔出來,漢特趕忙掐滅了手中的香菸。
“在看什麼”
她走到窗臺前,順着漢特的目光看到一個噴泉池的那個雕像。
“你覺得,到底有沒有瑞莉斯這個人”漢特問。
黛柔沉吟了片刻,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須臾,她笑笑:“無論有沒有,都不會影響我。”她將窗簾拉上,對漢特說:“睡吧,別想這麼多了。”
臥室內的黛柔卻輾轉難眠,她輕嘆了一聲,從牀上坐起來,決定出去走走。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着她,待她擡起頭時,白天那座冰雕庫已經出現在眼前。
她蹙了蹙眉,不高興自己下意識會走到這裏來。
這是他爲他心愛的妻子建造的,爲那個神祕的瑞莉斯建造的。
想着,她便轉過身意欲裏去。
但在這一刻,眼尾卻掃過了白天那個指紋盒。
她怔了怔。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黛柔鬼使神差的打開密碼盒,然後將自己的食指,緩緩地印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證明什麼,夜幕漆黑,彷彿低得就要沉下來一樣,鬼使神差的,黛柔竟然將自己的食指緩緩的按上了那個密碼觸屏
靜心等待了兩秒,山石做的大門毫無反應,一切還是安靜得如最初一般。
她自嘲的笑笑,坤沙早上的話不是說的很明白嗎這個大門只有藍洛和他的太太才能開啓,她又算是什麼
不想再多做停留,心裏涌上來的酸澀讓她發慌,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動多麼可笑,她轉身疾步就要離去。
但是,突然地
身後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她忍不住驚詫的轉過身,看到沉重的石門緩緩地向兩邊開啓。
此刻,她的眼中充滿了震驚
黛柔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大門真的打開了嗎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進去,如早上一樣,走進來的第一道房間,便擺放了很多的止寒的大衣。
不過和早上的已經完全不一樣,可見之前那批被穿過的衣服已經被扔掉了。
她搖了搖頭,眼角滑過一抹譏諷。
那個男人簡直太浪費,扔掉那些衣服在加上新換上這些衣服的價錢,足夠養活一個貧困的城市。
可是她也無權發表什麼善良的言論,畢竟那錢並不是自己的,而那個男人早已經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她隨意拿了一件離門口最近的白色的大衣穿在身上,裘皮的短毛看起來便暖融融的,一圈碎鑽和白色的珍珠鑲嵌在領口,透過她墨發的縫隙,發出繁繁點點閃耀的微光。而且它也只需要披在身上就可以,比早上那種類似滑雪服的衣服要簡便多了。
穿戴整齊後,黛柔又用自己的指紋打開了第二道門,果不其然,大門依然緩緩地向兩邊推開。
接着,便是一條細長的甬道,走了大約五分鐘,直到再也看不到進來時的大門,纔算真正走到了雪藏冰雕的地方。
早上坤沙解釋過,離山洞較遠,是爲了可以更加完整的保持這裏的溫度,使這些冰雕不會融化變形。
爲了這些東西,藍洛確實用了很多心思,並且,也花費了大筆的家財。
她一步一步的向深處前進着,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四周的冰冷,她的視線,緊緊地被這些栩栩如生的冰雕所吸引,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覺得似曾相識。
走到最深處,當她的腳步停在一處冰雕的前面,黛柔驚訝的睜大着雙眸。
眼前的冰雕,依然是同一名女子,只不過區別於那些,這時候的她穿着的是一件美麗的婚紗
薄紗制的裙襬微微飄揚,隨同她的髮絲,在空中劃出最美麗的弧度。
她微仰着頭,即使閉着眼睛也可以看到她究竟有多漂亮,微微勾起的嬌脣,精緻的五官彷彿是從畫中走來的天使,尤其是那緊閉的眼角,就要滴落在地的淚珠,一切,都那麼生動。
如果不是這座雕像如此冰冷沒有溫度,如果不是她的全身透明,黛柔幾乎就要以爲此刻她就是站在懸崖邊邊,而她裙襬那些多出來的突兀的痕跡,就是當日,從男人的掌心中流出的鮮紅的血液
“知道麼,一個人的名字可以更改,聲音可以更改,樣貌可以更改。但是,唯有一樣東西,是永遠都更改不了的”
忽然,猶如低弦韻律般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黛柔的身體幾乎瞬間就僵硬。
這個人的聲音,只要聽過一次,便永遠都不會忘,就像那個人的眼睛,那麼邪惡而冷佞
她緩緩的,極其緩慢的轉過身。
門口的男人就那樣直直的盯着她,臉上沒有那副足以遮擋半幅俊顏的雪鏡,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那片湛藍的海洋幾乎就要將人淹沒。
此時,他也脫下了早上黑色深v字型的薄羊毛衫,而是換成了白顏色的,外面穿了一件黑色裘皮大衣,黑色的袖口上有絲絲精緻的翻花。
她咬着脣,沒有說話,靜靜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