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很少走出過他的寢宮,除非是皇室舉行重大的慶典,他纔可以離開。
不過每次出行,也總是有人帶路,要不就是坐車,所以,以至於兩個小冒險家剛剛離開吉恩的寢宮,就迷了路。
吉恩惴惴不安,一路上左顧右盼,反倒是小宮爍,既來之則安之,一定要逛個夠本纔行。
兩人不知繞來繞去,到了什麼地方,只是在看到一大片的粉色的花海時,宮爍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美麗的花
就像是一座寬宏的大海,只不過這個海洋的顏色是美麗的粉紅。
陽光照射,像是情人的愛撫,落在無邊無際的花海,一眼望不到邊際,空中的柳絮彼此襯托,美輪美奐。
“天啊,這裏就像是天堂。”孩子對於天堂的理解還很片面,只是知道最美麗最漂亮的地方都可以用天堂來形容。
宮爍轉過頭,臉上的驚豔未除,問吉恩:“你家是做生意的麼賣花的麼怎麼有這麼一大片漂亮的花”
相對於宮爍的興奮,此刻吉恩的不安表現的更爲明顯。
“我們離開這裏吧,這是父親的花園,從不允許外人進入的,如果被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
宮爍搖搖頭,安撫的拍了拍吉恩削瘦的肩:“放心吧,這裏又沒有人,我們小心點,你爹地不會知道我們來過的,再說,你是他兒子,他還能打你不成”
吉恩還是想要離開:“可是”
“噓,別說話,有人過來了”宮爍忽然警覺
“殿下,陛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們找過很多醫生,但是從無法幫助到陛下。”
“陛下最近的心情也很不好,時常會煩躁,或者發怒,依我們看,您現在完全可以提前繼承皇位。”
隨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名年紀有些大的男人聲音在花園的門口處響起。
被成爲殿下的男人沒有過多的表情,忽然站定。
身後的大臣一驚,這才發現自己過了邊界,忙退後一步,站在邊界之外。
男人這才重新邁開步伐,優雅的走去。
走動間,他慢條斯理地擡手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水晶扣,乾淨纖長的手指滑過他襯衫下的肌膚,一顆一顆水晶扣被他勾手解開,然後解開手腕處的鈕釦,把襯衫袖子挽至手肘處,動作誘惑,撩人心絃。
優雅、高貴、性感,這樣的詞都太過俗氣,竟然不足以形容此刻這名高大的男人。
大臣看得有些口乾舌燥,忙低垂下頭掩飾自己的不對勁。
男人卻恍若未覺,拿起一旁侍從遞上來的剪刀,蹲下身子開始修剪花園中的花枝。
實在難以相信,那麼漂亮而又高貴的手指,只適合坐在鋼琴前優雅的彈奏出動人音樂,如藝術家的手,竟會親自執起剪刀,修葺花草。
然而,這的確是事實。
因爲眼前這一座足足有一座高爾夫球場大小的花園,每一朵花的種植、澆水、除蟲、修剪,都是這個神一般的男人親手打理的。
除了早上在內閣開會,書房裏處理政務,這個男人的業餘時間都花費在這座花園上
整整五年的時間。
“殿下,我們這些人都站在您的這一邊,二殿下有心卻無能力,四殿下無心政治,五殿下意在玩樂,品評不好,而六殿下六殿下雖然各方面很好,但終究不能不能說話。”
男人依舊沒有回答,高深莫測的側顏在陽光下,讓人看不真切,只是覺得那精雕細琢般的容貌,讓人彷彿踩在夢裏,那麼不真實,如夢似幻。
“羅伊,你剛剛的一番話我只當作沒有聽到,陛下的身體還很硬朗,只要我們找到好的醫生,陛下完全可以繼續統治瓦洛蘭。”
“提前繼位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
男人一邊修剪着花枝,指尖優雅跳躍,雪瑩的甲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璨玉的光芒,動作彷彿在優美的舞蹈。
一邊低低的出聲,嗓音溫潤低沉如巨石,卻又如繃緊了的一根昂貴琴絃,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壓抑和緊迫感。
“可是,殿下”
“羅伊,你知道我討厭什麼。”波瀾不驚的聲音,卻帶着讓人心驚膽戰的氣勢:“不要越過我的底線,知道嗎”
羅伊吞嚥了一下口水,再不敢出聲,規矩的站在一旁。
忽然就在這時,遠端傳來啪的一聲,極其細小的動靜,幾乎人耳聽聞不到的聲響。
男人修剪花枝的大掌一頓,微微擡起了頭,目光落在遙遙的遠處。
深邃,銳利,精明如獵豹一樣的眼神。
讓人只感覺到一個詞最適合形容危險。
“誰在那裏”
花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白衣男生從花叢裏站了起來。
吉恩看了看不遠處站在花園入口出的大臣,然後目光遊移,就是不敢落在那個絕對光芒點的存在。
不過最終,他還是禁不住思念,悄悄的把目光落在那高大的男人身上。
吉恩怯怯的喚着:“父親。”
聶傾寒緩緩站起身,幽深的視線絲毫沒有因爲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兒子而有絲毫變化,仍舊深沉的可怕,幾乎看不到情緒。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五年的時間,改變的真的太多。
“吉恩,過來。”
聶傾寒清冷的嗓音響起,幾乎同一時間,吉恩的小身體顫了顫。
緊緊握在褲線兩側的小手帶着一絲顫抖,緊張而又敬畏。
他回過頭,彷彿身後有什麼東西一般,然後又迅速轉了回來,一步一步的向聶傾寒的方向走了過去。
“吉恩,喊人。”又是十分簡潔的幾個字,絲毫沒有過多的點綴和修飾,完全不像是在對孩子說話,而更像是在對待一個下屬。
然而,吉恩卻早已經習慣自己和父親這般的相處模式。
吉恩看向門口處的羅伊,規規矩矩的喚了一聲:“羅伊大人好。”
羅伊受寵若驚,忙不迭的欠身:“小皇子午安。”
吉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站在原地,無助的雙手攪弄着白色襯衣的衣襬,小臉也就巴掌大,沒有這個年紀孩子的嬰兒肥,卻更加瘦弱一些。
聶傾寒看着吉恩,安靜無語,深色柔順的短髮微微卷起,金色的陽光碎片透過遠處班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