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沒有認牀的習慣,如果說有,也在做空中飛人的這五年裏變得愈發適應壞境。
更何況這裏,她曾經也住過好長一段時間。
在汐兒沒有正式宣佈和聶幕瑾的婚姻無效之前,她的身份仍舊是聶幕瑾的妻子,五王妃。
然而,居然沒有人懷疑她爲什麼沒有和聶幕瑾住在一起,而是分房睡。
反而將聶幕瑾這一行爲,認作是心疼汐兒剛剛從外國飛回來,體貼的給她空間休息,這都要源於從今早就流傳於皇室的謠言
聶幕瑾很愛汐兒。
還有甚者,竟然還有人將五年前汐兒和聶傾寒還沒有正式確立關係之前,聶幕瑾曾經想要去皇集團提親的事情也挖了出來。
一時間,聶幕瑾倒成了絕世好男人,隱忍五年的鐘情,終於抱得美人歸的故事開始流傳。
不知道城堡裏有多少女人羨慕汐兒的好運呢,能讓一向風流的五王子,一瞬間變成居家專情的新好王子。
汐兒、安韻薇和宮爍坐在餐廳裏用餐,幾位女僕爲她們上好早餐,離去前紛紛向汐兒拋去有些曖昧的眼神。
安韻薇只是感慨謠言猛於虎啊,黑的竟然也能說成白的,反倒是汐兒這個當事人,好似完全沒有感覺似的,細心的幫宮爍切好煎蛋,倒上汁水。
這五年,除了不在家出差那段日子之外,汐兒只要在家,宮爍的一切都不會假手於人。不至於溺愛,卻也算得上寵愛上天了。
宮爍其實什麼都會,和二舅天天出席高級會所,他現在甚至都能動手剝龍蝦了。
不過他知道,媽咪喜歡爲他做事,他也喜歡媽咪親手爲他切好的煎蛋。
宮爍坐在加高的椅子上,兩隻小胖手只在下巴上,情深意切的看着汐兒幫他細心的切着飽滿滑溜的蛋花,偶爾有金黃色的液體逸了出來,染上那銀色昂貴的刀刃,色澤反而變得更加漂亮。
汐兒擡起眼睛,看到宮爍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不由得莞爾,美麗的笑容如初晨的驕陽,奪目繽紛。
母子相視而笑,反倒是一旁看戲的安韻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宮爍早熟,可能是因爲一直是汐兒將他帶大,這孩子有嚴重的戀母情結,非但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汐兒才睡着,就連平常撒嬌,說的那些話都像是情人間的情話。
“媽咪,這裏的姐姐都說我是小皇子,是五叔叔的兒子,是真的麼”突然,宮爍問出了困擾自己一晚上的問題。
聞言,汐兒拿着刀叉的手驀地一頓。
安韻薇也收起之前玩味的笑容,蹙眉認真的看了汐兒一眼。
汐兒放下刀叉,將切得像是藝術品的煎蛋推到宮爍的面前,她笑着搖搖頭:“不是真的,只是他們那麼認爲你是五叔叔的兒子,而媽咪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們解釋罷了。”
宮爍點點頭,彷彿鬆了口氣:“那就好。”
“怎麼宮爍不喜歡五叔叔”汐兒挑起一邊纖纖細眉,有些好奇的問。
宮爍搖搖小腦袋:“不是不喜歡五叔叔,而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歡乾爹做宮爍的爹地,啊,對了,還有昨天的天使叔叔,他做宮爍的爹地也很好。”
汐兒微微有些驚訝,稍後卻低垂下羽睫,緩緩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反倒是一旁的安韻薇,更是好奇:“宮爍爲什麼會喜歡那個天使叔叔”
宮爍偏着小腦袋想了會兒,道:“因爲天使叔叔很漂亮啊,而且天使叔叔和宮爍長得一樣,對宮爍也很好。”
纔剛剛接觸不到十分鐘,他就知道聶傾寒對他好
汐兒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爲冥冥之中血緣牽絆的原因,至少宮爍極少對人顯露出如此明顯的喜愛。
汐兒思緒不知道神遊到什麼地方,直到宮爍喫好了所有的煎蛋,將刀叉放倒盤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後,她才驀地抽回遊離的神思。
“媽咪,我待會兒可不可以去找吉恩玩”
汐兒記起昨天答應孩子的事,在安韻薇並不算贊同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去吧,不過要讓諾埃爾先生陪着你,知道嗎”
宮爍乖巧的點頭:“好,那媽咪,安阿姨,我去玩了。”
說完,宮爍轉身就要跑,頑劣孩子的心性還是收不住。
但是還沒來得及跑出第二步,就讓汐兒拎住衣領給拉了回來。
汐兒拿起餐桌上擺着的餐巾,爲宮爍擦掉嘴角的番茄汁,揉了揉烏黑的碎髮,囑咐道:“吉恩不同於你在皇集團的那些小玩伴,這裏是別的地方,不是我們自己的家,所以你要守規矩,也不許像欺負妞妞那樣欺負吉恩,明白嗎”
宮爍想了想,半天后,才眨眨那雙和他父親極像的灰眸:“那媽咪的意思就是說,欺負吉恩不可以,但是可以欺負妞妞”
“撲哧”身旁的安韻薇忍不住笑了一聲出來。
汐兒的臉更黑了:“欺負誰都不行,雖然吉恩是哥哥,但是吉恩身體不好,你這個胖墩兒要讓着他,知道嗎”
宮爍可憐的皺皺鼻子,眼角含着可憐的淚水:“媽咪又在嘲諷人家的肌肉了。”
那是肌肉嗎誰教他的
“哈哈哈”安韻薇已經根本管不得汐兒有黑了一圈的臉,兀自大笑起來。
汐兒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的囑咐,到了宮爍這裏都成了廢話。
搖搖頭,終於無奈的放他走了。
安韻薇還是笑個不停,汐兒想她撇去無聊的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慢條斯理的喫着自己面前已經有些冷掉的早餐。
過了一會兒,安韻薇終於停下可怕的笑聲,喝了一口擺在桌上的果汁。
“汐兒,你一直都沒和我說過你來這裏打算怎麼辦你不讓宮爍叫聶幕瑾爹地,那這場戲怎麼演下去”
汐兒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
“演戲是大人的事,我把宮爍帶來瓦洛蘭也只是因爲之前答應過不會再和他分開。”
“我不會讓宮爍參與這些謊言,孩子的世界應該是單純的,乾淨的。”
“韻薇,你知道我的原則,任何事不管好的壞的,我都不想要扯到宮爍的身上,他只要快快樂樂的成長,其他事留給心就夠了。”
汐兒屬於一旦決定一件事,就是十頭大象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人。
韻薇知道汐兒有自己的想法,就也不再擔心。
她這次趁機會休假,就該好好的體驗一些瓦洛蘭的風土人情,就當做是旅遊好了。
裝潢豪華別具歐美風情的內閣會議室裏,寂靜異常,只有一位年過五旬的白髮議員喋喋不休。
直到最後一名議員彙報情況完畢,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坐在最前端的俊美男人開口。
但是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如果說皇室有關生死最重要的時刻,就是這些大臣王子們開會時所有的決策和政見,因爲全部都是至關瓦洛蘭民衆的切身利益。
聶傾寒是已經內定下的王儲,就連現在國王還未退位,所有的決策也都可以由這個男人一句話敲定。
可是此刻,從未在這樣重大的會議上走神的男人,此刻卻猶自神思,眉心緊蹙,就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這一點上,竟都沒有發覺,仍舊一言不發。
聶司峻四下環顧,看了看不明就裏的大臣們。
屈低了身子,覆在聶傾寒的耳邊:“三殿下,大臣們都等着你發話呢。”
聶傾寒終於回過神,但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他走神了都不會讓你察覺。
灰眸依舊凌厲的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彷彿是能夠穿透人心的紅外線,大臣們紛紛又開始嚴陣以待,絲毫不敢懈怠。
不過反常的,這次聶傾寒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便散了會。
大臣們紛紛整理好東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令人覺得倍感壓抑的會議室離開。
而一旁的聶司峻,目光卻落在仍舊坐在主位上一動不動的男人身上,走了過去。
“三哥,你今天怎麼了不到兩個小時,走神了十八次。”
聽到聲音,聶傾寒緩緩轉過頭來。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純紅木雕刻着繁細花紋的會議桌,一切昂貴的近乎令人瞠目。
如此這般,卻不如男人精緻的眉眼,五官,和領口鑲嵌的紅寶石更加耀眼。
聶傾寒深沉的目光閃了閃,只是用那修長乾淨的手指不停磕着木製的桌面,光滑甚至能折射出光芒來的桌面,倒映出男人漂亮近乎完美的手,相連。
聶司峻知道聶傾寒這突如其來的不對勁是爲了什麼,雖然他一心只顧玩樂,但是多少也算了解這個心思深沉的三哥。
能讓聶傾寒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走神,也就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
聶司峻拉開聶傾寒身旁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三哥,汐兒小姐回來了,你有什麼打算”聶司峻關心的問。
聶傾寒看了一眼聶司峻,轉過頭去,將目光落在自己帶着黑翼之晨的拇指上,細細摩挲着黑色的寶石。
終於,靜靜的開口:“我沒有打算。”
“三哥,你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說沒有打算,我不相信。”
“除非,你把汐兒小姐放下了,真的不再愛她了,那麼我就相信你。”
“可是,看你剛剛失神的表現,卻不怎麼像已經放下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