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好,還有呼吸。
每個夜晚,他都要這樣探查她的鼻息無數次,他真的怕,有一天會突然失去她。
苦笑了一下,諷刺自己這樣的可笑和懦弱。
來到浴室,冰冷的水不停地拍打他的身軀,這樣刺骨的寒冷,至少讓他還能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有很多奇蹟,但奇蹟也總會有一天不再眷顧他。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失去她
推開浴室大門,視線忽然定格在牀上。
白色絲被被扔在地上,牀上的早已無影無蹤。
“夏夏夏夏”
心像是被緊緊揪住,像是有無數可荊棘刺進,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房間角落處的一間閣樓裏,冰涼的月光照射進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緊緊地蜷縮在閣樓的一角,她揪緊胸口,痛苦的蜷縮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呼吸越來越困難,眼淚不停地掉落,甚至在地板上形成了一片片水漬
停止快點停止她在心裏不斷的吶喊着,爲什麼要是現在
好疼,她的胸口好疼
拜託不要是現在,她還想再聽他吟詩,聽他寵溺的斥責。
她還想
她還想做好多事,太多太多了,怎麼辦,她貪心了,她不想離開了。
人一旦得到了甲,就開始想要得到乙,得到了甲和乙,卻又開始貪婪丙。
人就是這麼不知道滿足,但是她的願望很簡單,只要熬過去,就只要熬過去
咬着脣,夏夏跪在地上不斷痛苦的喘息,她想要抗拒心口像是要撕裂開來的痛楚,更極力想抵抗心臟快速緊縮的悸震。
眼淚不停地掉落,夏夏慘白着一張臉,一波又一波錐心刺骨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無法抵抗的昏眩,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
意識開始飄遠,她感覺得到,胸口的劇痛正逐漸遠離她的身體,心口不再疼痛
她苦澀的笑了,卻笑出了淚水,還是不行嗎,還是不能撐過去嗎
夏夏的身子軟綿綿的向後傾倒,正好落入一雙適時出現的臂彎裏。
好溫暖,好熟悉的感覺
當漓曜找到這間閣樓的時候,當他看到蜷縮在那裏的夏夏的時候,全身的血液凝結,連呼吸都變得喫力。
在她到底的那一刻,他趕忙上前擁住了她。
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珠,想到無數個夜裏,當她發病的時候,獨自在陰暗的角落,隨時都要面對死亡他真的想狠狠地掰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傻女人你想讓我怎麼樣心疼死嗎好好我認輸我舉雙手投降什麼五十年承諾,什麼四十年壽命,什麼十年比翼,我統統不要,我什麼都不求我只要你平安,傻瓜,我只要你平安啊”
可怕的黑暗漸漸退去,取而代之是溫暖的懷抱,趴在他胸口,真好,她又捱過來了。
想要從他的懷中起身,想要讓他看看她還安好,放心,他們又過了一關。
慌忙中,指尖擦過溼漉漉的臉頰。
“漓曜,你哭了”她虛弱的擡起手,想要拭去他的淚,卻被他有狠狠地抱緊了懷中。
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際,在他耳邊輕喃:“別擔心,別害怕,忘了我們還有五十年要過嗎你說你不放棄,我也不放棄。”
“漓曜,我捨不得你,我不想我們之間又是隻有這短短几個月的光陰,我們要兒孫滿堂,牙齒掉光,你還要讓我糾纏五十年,我不會讓你變成鰥夫。”
他的聲音嘶啞,帶着一抹不確定:“真的嗎你最真的不會放棄”
她笑着點點頭,此刻的他,比她更需要安慰。
“我會活下來的,會的,一定會的。”她舉起手乖乖保證。
他鬆了口氣,像是打了五十年持久抗戰。
再次將她擁入懷抱,但心,卻安穩了許多。
可他不知道,這樣的安心,究竟還能持續多久
幾個月後,夏夏還是住進了漓曜安排好的醫院。
病房裏,爲了怕夏夏不喜歡那些蒼白的顏色,漓曜帶來了許多的花。
玫瑰,百合,康乃馨、茉莉、太陽花還有她最喜歡的薰衣草,點點顏色,將病房點綴出了用心,點綴出了幸福。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病房被裝點成了粉紅色,氣球滿天飛,綵帶迎風飄。
今天,漓曜要再次迎娶夏夏。
“對不起,我還是沒有給你一個隆重的婚禮。”親吻着她的瑩白近乎透明的手指,他滿懷歉意。
說他卑鄙也好,說他陰險也好,爲了可以多一個留下她的理由,他說服夏夏在手術的前一天舉行婚禮。
他要她的牽掛多一些,就算走,也不讓她走的安心。
結婚禮堂是醫院的病房,結婚證人是醫院的護士和醫生,這樣的婚禮太簡陋,太過粗糙,但她卻全程給予微笑,像所有的新娘一樣,她美極了,臉上全是幸福。
她搖搖頭,微笑的說:“不,我喜歡今天的婚禮,很特別。”
想到幾年後,她又變成了漓曜的太太,多年輾轉,他們又彷彿回到了從前,但是這次她知道,等着他們的,只有幸福
“傻女人,你的野心太小,你太容易滿足。”
手指摩挲着指尖的鑽戒,她搖搖頭:“你該知道,我的野心一直就只有你,我得手太小,也抓不住太多東西,但是我能夠抓住你,對我而言這就夠了。”
眼眶侵染了霧氣,男人俊逸的臉上多了一絲感動:“你的手不夠,想要什麼我幫你抓,別忘了你總還有我啊,你的野心多小也沒關係,只要能裝一個男人滿滿的愛。夏夏,別忘了,我們還有一輩子要過。”
她微笑,主動扎進男人的懷裏。
最近,她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就是隻有能聽着男人的心跳才能入睡,沒有他,她會失眠。
“咦你要做什麼”
夏夏擡眸,疑惑的看着漓曜放在她衣襟前的大手。
他解開一直系在她腦後的髮帶,一頭烏黑的及肩長髮就這麼飄逸般的落了下來。
漓曜壞壞一笑,邪佞的眸中閃爍着惡魔的光芒。
好危險。
他吻住夏夏的耳垂,輕聲低喃:“你說呢我給我的新娘子一個新婚之吻應該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