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長同時還是省廳的黨委副書記，分管全省國企工作，國資局八個處，管着全省所有城市，梁副處長所在的二處專門負責濱海市，處長去年查出來肺癌在療養，他這個副處長等於是一把手，直接和李局長打交道。
李局長同時還是省財政的三把手，管錢的專家，對於‘怎麼搞錢’方面的政策水平，梁副局長要高得多，聽他轉述了梁一飛‘用彩票保下崗’的想法之後，微微一沉吟，說：“這法子可行，這個梁老闆講得不錯，不違規。”
李局長在財政廳幹了半輩子，對彩票這東西十分的瞭解。
86年，民政部領導在考察三峽庫區時，發現資金缺口困難，向央提出了《關於開展社會福利有獎募捐活動的請示》。
半年後，這一請示獲得批覆，由民政部組織起“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券發行心”在全國範圍內開展有獎募捐活動。
87年6月3日，國社會福利有獎募捐委員會在北京成立，第二個月新國第一張社會福利彩票正式問世，票面價值一元，陸續在全國10個省市試點銷售。
不過由於當時人們對彩票還存有偏見，不相信、不敢買，很多售賣點甚至出現了無人問津的現象，87年全年，全國所有銷售點的銷售額加在一塊，也不到1800萬。
統一發行的彩票冷冷清清，可地方各自發行的彩票卻火了起來，89年，全國彩票銷售額猛增到3億八千萬，其有六成以，都來自於各地方彩票。
儘管期間出臺了一系列規範，連審批權理論也收到了國務院，但是實際，各地還是可以自行其是。
沒辦法，想要發展福利彩票事業，地方的作用實在太大！
87年，1800萬；88年，一部分地方小心翼翼得參與進來，直接暴漲到快4個億；
去年，92年，全國彩票發行，能統計到的，已經超過了14個億。
這增長速度，gdp還要驚人，這些彩票是切切實實的錢，收來，能解決切切實實的問題，地方有地方的難處，要讓馬兒跑得快，總得給馬兒喫點隔夜草。
不光是福利彩票，體育彩票也一樣，甚至更誇張。
最早的體育彩票，是國家在沿海在85年發行的“六運會體育彩票”體育彩票，但實際，84年，首都和閩省各自發行過地方彩票，首都是藉着84國際馬拉松賽的名義，閩省倒好，直接叫做‘省體育心建設紀念獎券’，爲了修體育心發行彩票。
隨着84年許海峯在洛杉磯奧運會拿下新國第一塊奧運金牌，這些年國家大力發展體育事業，各地都在搞體育建設，爲此發行的地方性彩票數都數不過來。
這種情況下，南江省順應改革大潮，發行一些彩票補貼下崗工人，這即是福利，也能算是順應國家政策，把錢用到了刀口。
“這個梁一飛我知道，點子大王嘛，常有驚人之想法，這次這個想法相當不錯，我看行。要是行得通，以後可以在全省推廣。”李局長說。
梁副處長心大悅，對於發行彩票，他其實梁一飛還要積極一些，領導要是不同意，梁一飛大不了勒緊褲腰帶找點錢出來補貼工人，可他這個副處長，那得繼續在火烤着，梁一飛從自己嘴裏掏錢，他得從人家嘴裏掏錢，孰難孰易，一目瞭然。
“領導，那我跟他商量商量具體怎麼辦？”梁副處長請示說。
“好。我個人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是要快。第二個，是要穩。我得跟你詳細說一下。”李局長頓了頓，拿起茶杯，卻見杯子裏水空了。
梁副處長立刻起身拿水瓶給加滿了，然後站在一邊，說：“領導您指示。”
“好，先說穩，這個事，我們給他辦手續，但是不要牽頭，讓他去操作，如果彩票真賣得好，能賺錢，那以後，再有我們廳或者局裏來主辦，反過來，要是彩票賺錢太少，根本不夠，那這事也下不爲例，咱們不惹這個麻煩，你明白吧？”
“明白。”梁副處長點點頭，領導是領導，高屋建瓴，看問題很透徹，讓梁一飛先去趟趟路，走得通，皆大歡喜，走不通，地方政府也不會因此有什麼損失。
“嗯。”李局長點點頭，說：“然後說這個快，我跟你講，雖然現在國家讓地方辦，但是我估摸着，隨時可能把這個權力真正收回去，現在改革開放，處處和國際接軌，我次去開會聽說，很可能以後兩種彩票，都是國家發行。所以，如果賣彩票行得通，那咱們要趕在之前，儘可能多辦幾場，盡力爲全省企業改革提供充裕點的資金。”
梁副處長很配合的苦笑了一下：“嗨，誰說不是呢，我現在是真體會到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感覺了。說起來，我還是實權部門的頭頭，您更是隻差半步，到了高幹級別，可是爲了這點錢……嗨，說不好。”
“也不能說是爲了錢。”李局長擺手笑笑，說：“爲人民服務嘛，要真能穩住了全省下崗職工，別說我一個副廳，算是廳長、書記，甚至省領導，我相信，也都是願意放下身段去和一切人打交道的，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那是，那是，爲人民服務嘛。”梁副處長點點頭，“那領導，我先走，明天去找梁一飛。”
“好……哦哦哦，等一等。”李局長擺擺手，說；“講到這個梁一飛我想起來了，之前不是一直把他樹成典型嘛，這次你們處在不違法政策的情況下，還是要儘可能支持他。他們廠子人員一下崗，汽水廠的改革算是攻克了最大的山頭，進入了尾聲，越是到這個關鍵時刻，越是要打一場漂亮仗。”
“領導我明白，梁一飛這個同志還是值得幫助的，我們雙方一直以來配合的也非常好。”梁副處長說。
“好，那你先去忙。我馬又有個會。”
“好的，領導再見。”
……
……
重生以來，梁一飛不止一次發現，90年代的效率既可以講非常慢，但某些時候又快的驚人。
從國資委回來第二天下午，大概也24小時的樣子，梁副處長來電話了。
彩票可以搞，不過這一次國資局‘不牽頭、不參與、不打牌子’，如果在跑各種手續的時候遇到麻煩，國資局可以出面幫着講話，但具體的事，明面的工作，國資局一概不出頭。
稍稍一想，梁一飛明白了國資局的意思，還是求穩，自己去當這個開路先鋒。
正好，大家兩不相擾，自己反正也沒指望看着發行彩票當長遠生意來做，要不然真摻和在一起做事，誰知道又出什麼幺蛾子，這個領導一個指示，那個領導一個意見，還幹不幹活了？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較好辦，既然有國資局背書，那所有單位其實都不要先聯繫，和當初飛艇一樣，不向任何單位備案，先辦了再說。
有一個單位例外：公安局。
賣彩票，場地、治安、環境衛生，這一塊都是公安局管着，到時候人太多，還得請公安局出人手，維持秩序。
要不說人際關係是個好東西呢，梁一飛敢大包大攬做彩票，有個很關鍵的因素，是因爲公安局管着社會治安這一塊的，正是老熟人趙大軍。
老趙聽說了這事，二話沒說，第一時間去請示了局裏領導，局領導和國資局那頭通了個氣，確認的確是國資局爲了解決下崗工人問題想的法子，也沒什麼爲難，順利批了。
倒是趙大軍，專門來華強廠辦公室找到梁一飛，告訴他局領導同意派出警力得消息。
“趙處，還有其他事吧？”梁一飛笑了笑，遞過一支菸，這個事按理講打個電話來講一聲行，算要聊雙方怎麼配合，那也是自己去市局找趙大軍，他犯不專門來跑一趟。
趙大軍被說破，一臉爲難的樣子，講：“是有個事，按理說我不該找你開口，不過實在是……”趙大軍支支吾吾了一會，最後一拍大腿，問：“你這次的獎品裏，有汽車是吧？”
“有，特等獎是桑塔納。”梁一飛說。
“能不能進到便宜點的車？”趙大軍說：“局裏現在車根本不夠用，但是經費又太緊張。局領導跟我安排彩票的事情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說反正你要買車當獎品，價格肯定市面便宜，幫我們便宜點買幾輛行不行？”
梁一飛啞然失笑。
特等獎是桑塔納不假，可是，他壓根沒買什麼桑塔納。
吳三手正帶着嵐韻湖那四輛桑塔納，在汽修廠翻新呢。
/47/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