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工團和部隊工團不同，受到地方領導，即便是總政、空軍之類的部隊最高一級工團，也是個正師級別，南江省工團團長王革成的級別，也剛好一個正處而已。
正處幹部不算小，但得看是什麼部門的，工團這種註定要被時代漸漸淘汰的邊緣部門，梁一飛還不至於太拿他當一盤菜，對祁玟茹說：“春天的故事我聽了，不錯。歌詞送給你了，是你的，你想留着或者想賣掉，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干涉，別人更不能干涉。”
祁玟茹眼睛微微一閃，認真的說：“不管我將來能不能登臺演唱這首歌，我都會一直留着它。”
“哦……”梁一飛微微拖長了聲音，轉頭問王革成：“王團長，你聽到了？”
“好，你們行，有你們的！”到了這個份，梁一飛既然出頭，祁玟茹不是什麼威脅、收買能搞定的，王革成黑着一張臉起身，對劉莉莉說了聲‘我們走’。
劉莉莉不情不願的站起來跟，兩人還沒走兩步，王革成回頭用手指指了指梁一飛，說：“姓梁的，你以爲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了？我告訴你，她是不賣歌，也別想着能自己唱！”
梁一飛臉還掛着笑容，可是語氣卻冷了下來。
“姓王的，我也告訴你，我有錢是了不起！你信不信，我說她能唱，她一定能唱！”
“你……”王革成臉的肉抖了幾下，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什麼來，帶着劉莉莉氣沖沖的離開了舞廳。
“梁老闆你先坐，我送一下啊。”孫平兩頭都不願意真得罪，起身跟了去。
卡座裏只留下梁一飛和祁玟茹兩個，跟着一起來的吳三手默默的站在後面，目視舞臺，好像啥都聽不到看不到似的。
兩人相對，卻沉默了下來，還是梁一飛打開了話題，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皺皺眉，說：“你怎麼跑這地方來唱歌了？”
“這裏環境是差了點，不過在濱海也算是一流舞廳了。”祁玟茹抿嘴一笑，說：“總不能再厚着臉皮回嵐韻湖吧？對了，你和小周怎麼樣了？”
梁一飛沒回答這個話，這種女性思維十足的問題，他即搞不清到底怎麼回答纔好，也不想深談，而是問：“只知道你從工團辭職，這歌怎麼又變成工團選送的了？”
祁玟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去特區求區、回團裏審覈多次不過，一直至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只是說到那晚帶着禮物去找王革成時候，沒有詳細講，淡淡幾句帶過。
雖然沒有細節，梁一飛也聽出來了，王革成想佔祁玟茹便宜未果，祁玟茹在工團呆不下去。
“哦是這樣啊……”點點頭，問：“那後面怎麼打算的？”
祁玟茹想了想，說：“說真話，我也不知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去特區那邊吧，幫我寫歌的老師，在特區那邊負責商業演出。”說着，自嘲一笑：“你放心，我好歹是專業歌手，還不至於餓死。”
“一個漂亮女人想餓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關鍵時刻，總有人的跳出來幫忙。”梁一飛也哈哈一笑，跟着自嘲了一句，然後正色說：“我下午在省臺春晚看預選，在場的領導專家，對這首歌評價都十分高，也都希望這首歌能春晚。這麼講吧，火是一定的，當然，能火到什麼程度，能紅多久，還還得看唱歌的人怎麼去經營後續。”
祁玟茹眉毛微微一挑，說：“你對我說這個話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只問你，想不想唱，想不想春晚？”梁一飛問。
如果在以前，梁一飛如此直接的問，祁玟茹出於自尊和那些女人特有的心思，十有七八會選擇拒絕，或者繞圈子，可是在經歷了一切之後，祁玟茹有種感覺，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她沉吟了幾秒鐘，擡起頭，認真的說：“想！”
“好，你想，你能。”梁一飛說。
“可是王革成他……”祁玟茹相信梁一飛的能力，但是，王革成畢竟在全省藝圈裏根深蒂固，有着豐富的人脈資源，和媒體的關係十分良好，梁一飛能力再強，隔行如隔山，在媒體、藝圈的影響力，也很難和王革成相。
如果王革成執意阻撓，即便是梁一飛出面，事情都會很難辦，何況在剛纔，梁一飛已經和王革成鬧僵了。
梁一飛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淡淡一笑，說：“王革成剛纔問我，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在這個時代，有錢是了不起！”
吳三手很有眼力勁的遞過了大哥大，梁一飛憑着記憶，撥通了張峯的號碼。
“喂，老張啊，我梁一飛啊，預選結束了吧？哦，春天的故事這首歌，我找到了原唱者祁玟茹，我的意思是，她春晚。”
祁玟茹坐在一邊，睜大眼睛，默默的看着梁一飛打電話。
說完第一句之後，電話那邊的人似乎講了點什麼，梁一飛沒有插嘴，認真的聽對方說完，然後講了兩句話。
一句話是，我知道有難度；一句話是，我出一百萬贊助費。
一通電話時間不長，兩三分鐘後，梁一飛掛了電話，對她點點頭，說：“等回話。”
“這……”祁玟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梁一飛具體怎麼操作，聯繫的是什麼人，她並不清楚，可是，一百萬，這三個字，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一百萬沒有砸向她，卻讓她的內心猛地沸騰起來。
“你先什麼都別說。”梁一飛把大哥大重新放回桌，擺擺手，說：“我們一起等消息。”
千言萬語，依舊不知道從何說起，到了嘴邊，依舊是一個輕輕的“嗯”。
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孫平回來還聊了一會，到了晚快10點半，梁一飛的大哥大忽然響了。
這一次的通話時間較長，足足用了快20分鐘，梁一飛才掛斷，先衝吳三手笑了笑，說：“張峯這人還真是有點料，哪裏都能說得話。”
“要不然哥你也不會對他投入這麼多。”吳三手接過大哥大。
“我是生意人嘛，投資自然要有回報。”梁一飛點點頭，然後對祁玟茹說：“你回去準備一下，少則一週，多則兩週，會收到另外一個工團的邀請，作爲年輕藝術人才加入工團服役，然後這個工團會選送你參加南江省的春晚，你的節目，應該會安排到春晚的第一個女聲獨唱的位置。”
祁玟茹渾身微微一震。
她是行業內人，清楚規則，外省的地方工團，自然不可能選送節目來南江省，那唯一的可能，是她要加入的那個工團，並不屬於地方管轄，但又和南江省有關。
答案呼之欲出，只能是轄區範圍包括南江省的大軍區工團。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毫無意義的客氣話，而是擡起頭看着梁一飛認真的問：“我該怎麼報答你？”
“報答？”梁一飛笑了起來，說：“如果要報答，一百萬投資的報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梁一飛的語氣帶出了調笑的意思，祁玟茹咬了咬牙，說：“我沒有一百萬，所以，任何報答，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祁玟茹並不是什麼聖女，如果真的要選擇一個男人進行‘犧牲’，那麼她寧願選擇梁一飛，至少對於梁一飛，她始終有着一份好感。
梁一飛打量了她片刻，搖頭笑道：“我這個人，其實非常的摳門。”
“嗯？”祁玟茹一愣。
梁一飛接着說：“怎麼說呢，給自己的女人花一百萬，我捨得，可爲了追女人，甚至是睡女人花一百萬，我是不幹的。”
即便之前已經有了‘犧牲’的心理準備，可被梁一飛直接的說出來，祁玟茹還是滿臉通紅。
“那算我找你借的。”她說。
“一百萬，算你成了一線女歌手，想還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你要進的是工團，那種地方，出名容易，撈錢有難度，難道爲了還我錢，逼着你去貪污？我覺得，你還是專心於專業較好。”
梁一飛想了想，說：“這樣吧，算你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等我什麼時候想到了，你再還我。”
“一百萬的人情？”祁玟茹問。
梁一飛說：“既然是人情，那不是錢能衡量的。”
祁玟茹沉默了片刻，說：“這個人情太重了，我怕我一輩子都沒有能力償還。”
梁一飛笑了起來，說：“你之前跟我講過一句話，我覺得非常好。如果你真的還不這個人情，那能記住這句話，算還我人情了。”
“什麼話？”祁玟茹問。
“友誼，地久天長。”梁一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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