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各類古董玩意兒都有經營,但主要還是瓷器和字畫爲主,大掌櫃負責瓷器類的商品,二掌櫃趙資安負責字畫類。
趙資安帶着葉明揚在鋪子裏轉了一圈,葉明揚道:“趙兄,這些就不用帶我看了,更好一點的你就直接拿出來吧”。
趙資安笑了笑,說道:“葉公子,請二樓用茶,我取幾幅珍藏給你挑選一下。”
葉明揚撫掌道:“如此甚好。”說完,便興奮的一路小跑登上了二樓。
趙資安也不急着拿出珍品,只是先讓人泡來一壺好茶,笑道:“葉公子,請用,這可是東家珍藏的西湖龍井,平時都是用來招待顧客的。”
葉明揚心道有好茶當然不能錯過,便輕輕品了一口,但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趙資安見狀忙問:“葉公子,有什麼不對嗎?”
葉明揚放下茶杯,緩緩道:“但願你家東家不是花大價錢買來的這茶,這可不是什麼正宗的西湖龍井,只是和西湖龍井頗爲相似罷了,兩者算是有些血緣關係的親戚吧,叫它烏龍茶就行了,西湖兩個字就免了吧。”
趙資安當然知道這茶不是正宗西湖龍井,他不過是想借機回敬一下葉明揚,誰叫小小年紀一上來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還要出題考校自己。
沒想到葉明揚只品了一口就戳穿了自己,趙資安連忙做出萬分驚訝的樣子,隨即便聲討了一番賣茶給東家的那位莫須有的茶商,還說一定要去討個說法雲雲。
葉明揚心道這表情也太浮誇了,但現在他也不會理會這些,便道:“趙兄,還是先拿些好東西出來給我見識見識吧。”
趙資安立刻說好,吩咐下人們取來三個裝畫卷的長匣子。
“葉公子,這幅是前朝秋水先生的《桃花遊》,作價一千五百兩。”趙資安說着,便打開了第一個匣子,介紹道。
葉明揚思索片刻道:“這秋水先生雖然是聞名於世的才女,但據說早年她曾經落入過風塵,後來有位大才子將她解救出來,兩人譜寫了一曲千古佳話。咦,她最擅長的不是畫梅花嗎?”
趙資安指着畫卷道:“不錯,世人都知秋水先生最擅長畫的是梅花,但市面上她的梅花畫作實在存世太多,而關於桃花卻恰恰相反,寥寥無幾,所以價格纔會這麼高。”
葉明揚搖頭道:“先不說這價格是高是低,只說這秋水先生,雖然她落入風塵的時間極短,但是入過風塵就是入過,我不是看不起她,而是這幅作品實在不對我恩師的胃口,作罷,作罷。”
趙資安一想也是,便收好畫卷,拿出另一幅道:“葉公子,你再來看這一副,這是歐陽率更親手所書的《行書千字文》,作價兩千八百兩,可是實實在在的真跡。”
葉明揚先是一驚,這裏居然會有歐陽詢的字貼!
歐陽率更是唐代大書法家歐陽詢的別稱,“率更”兩字要讀作“律經”,不是讀帥耕。
隨後,葉明揚一聽趙資安介紹才知道,原來歐陽詢是潭州臨湘人本地人,在這裏會有他的書法作品出現,倒也不算什麼怪事。
葉明揚面露難色說道:“趙兄,這幅字帖無可挑剔,但......恩師向來偏愛畫作,字帖只怕.......不和他老人家心意呀。”
趙資安便問道:“尊師可有特別偏愛喜歡哪個畫家?”
葉明揚道:“軒閣先生,恩師特別喜歡軒閣先生的畫作,不知廣源閣可有......”
趙資安猛的一拍手,喜道:“葉公子,真是太湊巧了,剩下的那幅正是軒閣先生的作品!”
“當真?”葉明揚也是一驚。
“鄙人還能誆騙葉公子不成,且看便是。”趙資安連忙打開第三個匣子,將畫卷展開在了大方桌上。
葉明揚上前一看,是一幅頗有意境的水墨山水畫,山巒樹木,河流蜿蜒,小舟如米,再一看落款,赫然寫着《飛鳥圖》。
這不禁讓葉明揚嚇了一跳,《飛鳥圖》不是還在魏萍手裏嗎?難道連夜就送來給趙資安了?不可能呀!
葉明揚立刻用聽力一探,發現魏萍纔剛剛返回府衙內宅,這會兒正在房裏悄悄吩咐小梅過來廣源閣,想要請趙資安外出見面商談。這麼說來,真的《飛鳥圖》應該就還在魏萍那裏,如果那一幅是真跡,那麼而眼前的這幅無疑就是贗品!
但此刻葉明揚只感到好奇,他仔細的查看了幾遍畫卷,上面根本一隻飛鳥也沒有畫,怎麼會叫《飛鳥圖》呢?
“這就是《飛鳥圖》?”葉明揚問道。
“不錯,這就是軒閣先生的《飛鳥圖》。”趙資安指着畫上印章道。
“飛鳥圖,那鳥呢?這上面爲什麼一隻鳥都沒有?”葉明揚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趙資安一聽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良久才道:“葉公子,我不是笑你,而是笑我們都問過同樣的問題!”
見葉明揚一臉的不解,趙資安便解釋道:“這裏有一個小故事,容我慢慢講給葉公子聽......”
其實,《飛鳥圖》應該叫《飛渺圖》,意思就是飛在高空之上,看下去一片煙波浩渺的意思。這幅畫是軒閣先生畫來送給好友的,但好友是書法大家,軒閣先生覺得字寫的沒有朋友好看,便沒有落款寫上任何字,就讓僕人送給好朋友,並說讓朋友自己落款題字。
朋友問僕人這畫有沒有名字,僕人立刻點頭說有,便告訴了軒閣先生朋友。哪知軒閣先生的僕人說話帶口音,“飛渺”兩字說出來像極了“飛鳥”,正好軒閣先生朋友那天又喝了些酒,頭腦發暈也沒問爲什麼,只說一聲知道了,回到屋裏提筆就在畫上面寫了《飛鳥圖》三個字。
後來他們圈子裏的朋友之間相見,茶餘飯後都會拿這事兒來做消遣,有的說軒閣先生畫這畫的時候把自己想像成了一隻鳥,有的則說是他朋友那天喝多了酒,以爲畫上的鳥都飛走了,總之趣事笑談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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