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女子監獄的那些年 >第十三章 三無犯人
    我連忙拿起打火機把煙點上,和余男面對面在車間門外噴雲吐霧。

    我湊到余男耳邊低聲問:“哥們,問你個事唄。”

    “有屁就放“

    我說:“你們爲啥都這麼有錢呢,口袋裏裝的煙不是芙蓉王就是軟雲,中華。”

    余男從眼縫裏眯着看我,淡漠地說:“新來的,你的好奇心咋這麼大呢,該你知道的時候會讓你知道的,別總像個十萬個爲什麼似的問東問西,孟靈那丫頭沒告訴你內部規定”

    我只問了她一句,她卻連珠炮似地給我來了好幾句,我只好悻悻地閉上了嘴。

    我突然看見車間裏的後面,五六個女犯鬥起毆來。其中有個年紀較大的女犯,被兩個犯人架住肩膀。其它的犯人揮拳擡腳在她的腹部猛掏狂踹。

    我連忙吹起哨子並準備上前制止,余男卻突然拉住我的肩膀說:“這件事你不要去管。”

    我十分詫異:“爲什麼不管,你沒看見那個犯人快被打死了嗎”

    余男輕飄飄地朝我吐了個菸捲:“你放心,打不死的。這幫人下手有分寸,打死人他們是要加刑的。”

    我氣不過地指着遠處毆鬥的犯人們說:“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他們欺凌弱小”

    余男玩味地看着我說:“想不到你小子還挺有正義感的,可惜用錯了地方。這裏是什麼地方監獄。進來這裏的人能是什麼好鳥沒必要把同情心浪費到這些人身上。”

    我說:“犯人也是人,你不管我管。”

    我吹起哨子衝過去,指着那幾個女犯喊:“快給我住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馬上”

    女犯們停下手,一臉警惕的望着我。他們中爲首的一個臉有些細長,生有雀斑的女犯朝着我輕佻地笑道:“喲,是男管教啊,這是個老女人,長得不漂亮的,犯不着爲她憐香惜玉,你要是想找女人,姐妹們都可以伺候你啊。”

    幾個女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認識這個女犯人,她是b監區有名的刺頭,名叫姚廣娜。記得上次監區發生的毆鬥事件把李曉燕打傷送進醫院的就是她,害得顧麗麗和她一起關了七天禁閉。

    她不是應該在禁閉室嗎七天才過了三天就有人私自把她放了出來。這對仍然關着禁閉的顧麗麗非常不公平。

    我指着姚廣娜厲聲說:“b804你不是在關禁閉嗎誰把你放出來的”

    她的臉色一變,突然低下了頭。她的反應有些異常,我瞬間也明白過來。把她偷偷放出禁閉室的人肯定級別不高,不然她被我指破後不會那麼驚慌。

    我怎麼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繼續指着她說:“既然還在關禁閉期間,就應該回到禁閉室中去我現在就把你押回去”

    姚廣娜咬着牙一言不發,余男走到我耳邊低聲說:“姚廣娜給張燕指導員遞了票子,所以才能這麼快從禁閉室出來。看在張燕的份上,你也不能爲難她。”

    這種事我也是無可奈何,只是心中感到不忿,不知道顧麗麗那黑乎乎的小屋裏怎麼樣了

    我默然地點了點頭。

    余男指着姚廣娜說:“馬上回到崗位上去工作,以後再敢和管教有言語衝突,就不光是關禁閉的事了,到時候連張燕指導員都保不住你。”

    姚廣娜對余男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又擡起她那雙狹長的眼睛陰森地看了我一眼。也許由於我是個男人吧,姚廣娜對我這個男人不怎麼害怕。

    行兇的女犯們三三兩兩的離去,那個趴在地上的中年女犯才麻木的站起來,我看見她嘴脣和耳朵根都有血跡,走近對她說:“我們帶你去監獄醫院看看吧。”

    中年女犯的臉很枯槁,身體幾乎像個木頭人一樣微躬着肩背,像個聾子一樣站在那裏不動聲色。

    我以爲他沒聽清楚我的話,就又重新說了一遍。

    她還是瑟縮地站在那裏,眼看着腳面。

    我說:“這個女人是不是被他們打聾了我們趕緊送她去醫院看看。”

    余男笑着搖頭說:你這新來的不知道,她從去年開始一直就是這個樣子,跟誰也不說話。”

    我從余男的口中得知,這個中年女犯

    叫陳元英,去年冬天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吞牙刷自殺未遂,從那之後她就變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論辱罵毒打她都是沉默以對。

    她這種情況看上去就很危險,百分之百心理有問題,這樣的犯人確確實實需要心理輔導,可是這麼長時間,爲什麼沒有人把她送到心理諮詢室深入徹底地解決問題。

    我對余男說:“這個女人的心理問題太嚴重,我要明天把她帶到我的心理諮詢室,徹底治療她心裏的病。”

    余男嘲諷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小子也太多管閒事了吧,她沒有上門找你去治療就算了,怎麼還往自己身上攬活兒”

    我說:“虧你還是個女人,怎麼這麼冷血不對,我說錯了,你只能算半個女人。”

    余男假裝擡起腳踢我:“找打是不是我這是對你好,這種閒事最好不要多管。這個女人在監獄裏是三無人員。”

    我被她弄糊塗了:“監獄裏怎麼還能有三無人員”

    余男笑了笑說:“我說的這個三無人員,跟外面的三無人員不一樣。監獄的三無人員是沒有條子,沒有票子,沒有手巧勁兒。”

    我說:“什麼意思”

    余男煩躁的擺了擺手說:“這還不好懂,監獄裏的關係戶進來都是遞過條子的,這些人都是某某官員某某大人物的親戚,後臺硬而且不用勞動。如果沒有條子有錢也可以,這個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假如犯人錢也沒有,票子也沒有,那你就得心靈手巧幹活麻利,每天都能完成監獄裏的任務,這樣的犯人也能喫得開。

    “監獄裏真正的三無人員是那些既沒有條子,又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還沒有眼力見兒笨手笨腳的犯人。”

    我接着她的話往下說:“所以監獄領導,管教,犯人們都特別討厭三無人員因爲他們領導們沒辦法受賄管教們得不到好處犯人們也被連累得完不成任務。”

    余男的臉色突然變得發暗,指着我嚴肅地說:“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這些話你對我說可以,但你要是讓領導們聽見了,你小子還在監獄裏怎麼混”

    我沒好氣地嚷嚷道:“說得好,我還正想出去呢。”

    “哼,你想出去容易嗎”

    我大聲說:“我又不是犯人,憑什麼進得來出不去”

    余男靠着牆嘲笑地對我說:“我可是聽說,某個人拿着辭職報告去找盧雨中隊長,自己卻又把報告收了回來。”

    我心裏惡狠狠地暗罵,這是哪個王八蛋大嘴巴到處散佈流言。

    這個中年女犯人低下頭仍在原地麻木地等待着,余男朝她擺了擺手說:“b912,這裏沒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伸手攔住:“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女犯人低下頭沉默,余男代替她回答了我:“她叫陳元英,你不會真的要給他做心理輔導吧”

    我說:“當然,陳元英,我知道你心裏有痛苦,但是總憋着會使你更加痛苦,我是監獄裏的心理輔導員你應該聽說過,雖然我不能解決你痛苦的來源,但是我會教你和你一起去面對它。如果你同意,明天下午就到心理輔導室來。”

    陳元英麻木地點了點頭,佝僂着身體遠遠地離去。

    晚上八點的時候,兩名值夜班的管教前來替換我和余男。這兩位姑娘長得都挺漂亮的,其中一個性格開朗另一個比較羞澀,我們互相握了手做了自我介紹。那個開朗留着捲髮的女孩叫陳雪,容易害羞卻睫毛很長的女孩叫朱文文。這兩個女孩我都挺喜歡的,可惜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這是胡思亂想什麼呢像我這初來乍到,又是這種條件。別說是什麼魚什麼熊掌,就連蝦米都沒有得到過。

    看得出來兩個女孩對我的新來的男管教也挺感興趣。陳雪在身旁問我:“聽說你們學心理學的都會占卜算卦,改天給我算算命運唄。”

    看着陳雪制服下高高聳起的雙峯,心裏想說我不止會看手相,而且還會看事業線。我嘴上卻點頭說:“哪有的事,心理學和算卦一點都不搭邊,不過我倒是研究過易經和麻衣神相,可以給你看看。”

    陳雪向我擺了擺手:“那就改天見嘍,帥哥。”

    她說帥哥我還挺不好意思的,偷偷摸了摸自己那長着胡茬的臉,真的有那麼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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