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這樣傻傻地跑到榆蘭大道去買炸雞,就算是累死也決計趕不回來的,必須先找個人給我去買,然後我到半路上去接,相對能減去一半的時間。
監區裏的管教有好幾位私藏手機的,但和我關係最要好的,也只有余男了。
我以每秒九米五的速度衝向宿舍樓,快步穿過走廊奔到余男的門前,使勁地啪啪敲個不停。
她在裏面打着哈欠問:“誰啊”
我說:“快開門,是我”
“劉良啊,你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我已經睡下了。”
“現在才七點半,睡你個姥姥我有急事,快點開門”我用力大聲地捶擊着門。
余男:“哎呀,你真是麻煩,等一下啊,我穿好衣服就給你開門。”
我沒好氣地拍着門壁:“穿什麼衣服,誰看你啊,裹條毛巾出來給我開門”
“靠,老子是女人啊。”
我說:“我怎麼沒看出來”
她打開門的時候正低頭繫着釦子,那襯衣下面看上去空蕩蕩的,就像飛機場似的。
余男警覺地看了我一眼,生氣地瞪着我說:“看什麼看轉過身去。”
“誰愛看你先別係扣子了,借你手機用一下”
余男:“那你也得背過身去,我馬上過去給你拿。”
我轉身面朝着門壁,等她把手機塞到我手裏連忙拿起來撥號。現在這個時間段,只能勞煩增光替我跑一趟了。
我把號碼撥出去放在耳邊,話筒發出忙音嘟嘟地等待着,我焦急地咒罵着:“快接啊,增光你這個小混蛋。”
電話好歹被人接通了,傳來的卻是勁爆的dj音樂聲,還有女孩子們放浪的笑聲,這小子肯定又去迪廳鬼混了。
我扯着喉嚨對手機大吼:“增光別掛電話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我有事要你辦”
“什麼劉良哥嗎等一下,我馬上過去哈。”
我等着他從喧鬧的舞池裏轉移到某個角落裏,直到他發出醉醺醺的聲音:“劉良哥,我和朋友在酒吧喝酒呢,你有什麼事”
我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別喝酒了,馬上去榆蘭大道榆蘭小學旁邊的炸雞店買半斤炸雞翅我跟你說,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係到你哥哥我的身家性命,關係到永盛集團的生死存亡,也關係到你那林董事長的死活,更關係到你小子安全部經理的位置聽明白了就馬上去”
增光在電話裏滿口答應:“好,劉良哥,我馬上去”
“等等,”我說:“還有事情,買到雞翅後你馬上開車從國道往郊區走,我會在路上跟你碰頭”
掛掉電話後我心裏還有些忐忑,不知道增光這小子有沒有把我的事放在心裏,把這麼重要的小事交給一個醉漢也是沒辦法,我實在是沒有別的可靠的人來用。
等我把手機交回到余男的手裏,她卻有些微怒地瞪着我:“你大晚上敲門,急急忙忙讓我起牀就只是爲了打電話讓人給你買雞翅”
我篤定的點了點頭說:“是啊。”
“你給我滾出去”我被余男憤怒地趕出了門外。
這時我突然反應過來,晚上買雞翅這件事對任何人來說都像是兒戲,根本不可能和性命攸關的事情聯繫在一起。連余男這麼着調的人都沒能理解我的意思,更別說增光這不着調的了。
媽的,也不知道這小子喝了多少,萬一他開車醉駕被交警查住了怎麼辦萬一來郊區的路上出了車禍,先別說炸雞了,就連這小子也得因爲這半斤炸雞送了命。
我胡思亂想着往監獄裏的超市趕去,推門進去後這座不足百平米的超市已經熄燈,只有個收銀員站着整理櫃檯。
她頭也不擡生硬地說:“沒長眼睛嗎門上貼着晚上六點以後關門,現在不營業。”
我說:“沒事,我不買東西,我有個事情問你。”
“啥事情。”她繼續低頭用抹布擦桌子。
“咱們超市裏能開煙票嗎”
這位收銀員終於擡起頭來,臉皮比普通人要黑一些,詭笑地看着我問:“你要開多少錢的煙票”
“你能開多少”
“你想要多少,我就能開多少,你好像沒拿現金吧。”
我從口袋裏拿出銀行卡扔到收銀櫃臺上:“給我開五六萬的煙票。”
她拿起那張黑色的卡片在手裏看了看,表情終於變得不再淡定,重新用手擦亮了眼睛看着我,聲音粗重地說:“您
“給我開六張一萬的煙票。”我說。
這位也是熟練的能手,只見她從抽屜中拿出厚厚的發票本子,在上面刷刷地寫下金額,然後給我開出六張的煙票。
她從pos機上將我的卡刷了一遍,遞迴到我的手中。我接過後扔下一句謝謝,小跑着奔出超市,迅速往辦公樓的方向趕去。擡起手腕看看手錶,已經過去九分鐘了。
我浪費時間浪費金錢跑到超市去開煙票是有原因的,在監獄這個地方金錢和時間真的是要劃等號,特別是我已經將獄政科得罪的情況下,金錢是對付那些胡攪蠻纏的女人的唯一法寶。
監獄辦公樓晚上是燈火通明的,各個科室24小時都有人值班,我剛衝進去一個值班的女生從窗口探出頭來喊:”幹什麼的,出去這個點不許進來”
我把一張煙票拍到她面前的窗臺上:”拿去買菸抽”
我急匆匆地往樓梯上跑去,到三樓的獄政科用力敲擊着門,一個雙手捧着手機的胖女生打開門瞪着大眼問我:”你誰啊大半夜的敲個屁”
我把煙票伸出去擋住她的手機,冷冽地問:”科裏值班的副科長在哪個房間。”
”哦”這胖女生迅速反應過來,探出頭來給我指點:”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就是。”
我腳步蹬蹬蹬快步走到副科長的門口,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門,不等裏面回答便推門而入。
只聽見不知什麼地方發出女人呻吟浪叫的聲音,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慌忙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關掉了電腦的音箱。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什麼都沒聽見。”
她坐正身體冷漠地對我笑了笑:”你就是b監區的那個男醫生吧長的也不怎麼樣,別以爲你在這裏就是稀罕貨。”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甭廢話了,趕緊給我開個出門證,我現在要出去。”
她優雅地躺在沙發上,斜睨着眼對我說:”爲什麼現在要出去你和監區領導請假了嗎把請假條拿出來我看看什麼時候出去什麼時候回來都給我說清楚。”
我把五張煙票啪地扔到她的桌上:”這玩意兒比請假條更實在。”
美女科長精神一振,端正身體認真地點頭說:”肯花這麼大價錢,你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我馬上給你開”
等我從監獄大門出來時,時間已經過去十七分。我跑着去開車,同時拿起手機給陳增光撥號:”增光,你到哪兒了”
我聽出這小子的舌頭依然打着結:”哥,我,我剛買上雞翅,正開車出市區呢。”
”那你抓緊點,趕緊往這邊趕,我在路上和你碰頭,你自己別開車,讓別人開車拉你跑一趟,或者打個的也行”
還沒等我說完,這小子便掛了電話。我立即鑽進車裏發動了馬達疾馳而去,高速狂飆的同時給陳增光打電話,隨時詢問他在路上的進度,以防兩車錯過耽誤時間。
我們在郊區附近的一個村口會車,這小子醉的暈頭轉向,根本沒看見我。他倒是找了一個司機給他開車,這司機看上去和他一樣流裏流氣,腦瓜推成禿瓢,估計也是喝了酒的。這找的司機跟沒找一樣。
我立即給他打電話,示意他們在路邊停下。自己則打方向盤掉頭回去,和他的車並排停到一起。
我降下車窗問:”我的雞翅呢”
陳增光醉眼微醺地對着我樂:”良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司機兼馬仔,細猴。細猴,這就是我的大哥,良哥,他是我大哥,就更是你的大哥,叫大哥”
這位光頭司機恭敬地給我點了點頭:”良哥好。”
我實在沒時間拉關係認什麼小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說:”今天我趕時間,改天再細說,雞翅呢”
他把塑料袋裏的雞翅給我遞了過來,我摸了摸口袋還是熱的,我問他們:”你們在路上有喫過嗎”
陳增光和司機連忙搖頭:”哥你要的東西,我怎麼敢偷喫”
我說:”沒關係,現在嚐嚐。”
他倆接過來每人嚐了一塊,我問:”什麼感覺”
”很香啊。”
”香就對了,我有急事先趕回去,你們在路上開車慢點。”
我立刻加大油門往回趕,離規定的一個小時還有23分鐘,這點時間應該足夠我趕回去監獄把雞翅送到沐碧晨面前了。
當我馬不停蹄地趕回監獄穿過大門,氣喘噓噓地奔跑着把雞翅呈到她面前時,沐女神只是優雅地低頭聞了聞,才擡頭淡漠地笑着說:”差點忘了,我是不喫肉的,你把它扔垃圾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