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女子監獄的那些年 >第三百七十章 我該怎麼報答你
    我對餘莎莎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啊,莎莎。”

    她警惕地瞪了我一眼:”有什麼可恭喜的,我在a監區的時候就是管教組長,來了b監區還是這個樣子。”

    我有些訝然,管教組長這職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需要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經驗,還有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我見過的管教組長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少婦,像餘莎莎這個樣子,頂多也就是二十二三歲,可以說年輕有爲了。

    我又笑着說道:“那就恭喜我自己。”

    她冷臉看着我問:“你自己有什麼可恭喜的”

    我說:“今天是我的黃道吉日,回監獄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朝思暮想的莎莎,以前我們兩個監區之間隔了一道鐵絲網,就算想念也不能得見。現在好了,每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培養感情。”

    她撅起嘴巴慍怒地看着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周婷和王雨詩這兩個性子清冷的女生,也捂着嘴巴笑出了聲。

    餘莎莎不怎麼愛搭理我,對周婷王雨詩說:”我去走廊裏看一下我們責任區的犯人,你們兩個就在裏面不用出來。”

    她轉身走出值班室,我緊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眯着笑臉和她搭訕:”莎莎,你要是想了解犯人情況可以找我,作爲監獄的心理醫生,我最熟悉咱們監區的犯人。”

    “不需要。”她非常冷漠地回過頭來盯着我說:“你玩你的,不用和我打招呼,我也沒那個興趣陪你玩。再者說了,你是個男人,在這裏應該挺有市場的,沒必要非盯着我不可。”

    莎莎這姑娘說話挺率直的,但是還不至於使我難堪,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說:“既然這樣,我也不打擾你了,我先了解一下犯人們的心理情況。”

    她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放棄死纏爛打,狐疑地看着我從她面前經過,走到九號監舍的門口。

    監舍裏又多了一個生面孔,是個看上去挺娟秀的小姑娘,看年齡恐怕剛滿十八週歲。這年頭犯人的年齡太過年輕化,真是挺讓人擔憂的。

    姚廣娜算得上監舍裏的大姐大,躺坐在最靠門的鋪位上,嘴角帶着平和的笑容說:“好久沒見了,劉良,我以爲你辭職了。”

    我搖搖頭:“辭了職我去哪兒還是監獄這個地方靠譜。”

    她看出我的言不由衷,彎起嘴角說道:“你能在這裏幹到今天,真的挺不容易的。”

    我明白她話裏包含的深意,連忙岔過這個話題:“你今年是不是馬上要出獄了,到時候我到門口接你。”

    她低下頭淡淡地說:“謝謝你。”

    這個女人的人生經歷可以用狂風巨浪來形容,她前半生嫁錯郎,跟着蒙繼海這個毒梟擔驚受怕,東躲西藏,最終身陷囹圄。她把自己最好的青春都耗費在逃亡路和監獄中。希望她今年出獄後能夠平淡幸福地渡過這後半生。

    李牧微擠在兩個女犯人中間,撐開兩個寬大囚服的袖子筒着雙手,她這點小把戲怎麼能騙得過我,那袖子裏放的是我送給她的4,這時正津津有味地盯着看呢。

    這小丫頭在裏面也混成老油條了,要知道犯人們是絕對不可能接觸到電源的,她那4肯定有管教員在幫着她充電,沒有點道行的犯人絕逼沒有這個待遇。

    我說:“李牧微,過來一下。”

    她像個受驚的兔子一般慌忙把兩袖撐到牆角,擡頭喊了一聲:“到”

    李牧微扭頭看見是我,這才如釋重負地翻了個白眼說:“現在是午休時間,你不能打斷我的休息。”

    我:“你休息個毛,眼睛都盯得發紅了,你先過來。”

    被我揭破她的小祕密,她登時心虛起來,陪出賣萌的笑臉邁着小碎步往門口走來。

    她的賠笑卻讓我感到心酸,這麼小的女孩子就已經學會適應了監獄裏的處事之道,人性被提前催化早熟,喪失了本該屬於她的個性與純真。

    我壓低聲音悄悄說:“那玩意兒不要多看,監舍裏光線不足,當心把眼睛給看毀了。”

    她眨着眼睛嘟起嘴脣:“就算我把眼睛看毀了,也是你造成的。”

    我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把東西還我。”

    她瞬間堆起笑臉,扭着肩膀嗲聲嗲氣:“還是不要了嘛,人家錯了還不行嗎”

    我說:“這毛病都是跟誰學的我記得你剛

    進來的時候不是這個德性。”

    “行行好嘛。”她仍然嘟着嘴巴扮可愛,只是留着南瓜頭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我暫時翻過這一篇不與她計較,問她:“你爸最近有沒有來看過你”

    李牧微:“你說李朝陽”

    我:“廢話,你還有幾個爸還有,別當着外人面叫他名字,別沒大沒小的。”

    她低着頭乖乖地聽着,臉上卻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我又很耐心地教誨她:“你爸他也不容易,爲了想辦法接近你,他把所有高薪職位都推掉了,整天開一輛破面的,把自己整得跟老光棍兒似的。你今年就要出去了吧,出去以後不要再和他鬧脾氣了,他已經在很努力地彌補你。”

    她咬着嘴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我說:“行了,回去吧。”

    她機械地坐回到自己的鋪位上盤膝坐下。

    我嘆了口氣,回頭看見餘莎莎正在背後死死盯着我,我訝異地問她:“你看我幹什麼”

    她翻起眼朝天花板看了看,攤開雙手說:沒事。”

    餘莎莎轉身回到了值班室。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到七號監捨去看顧麗麗和李曉燕,她們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當我們在外面品嚐生活變幻的滋味時,她們像機器上的齒輪日復一日地轉動着固有的軌跡。

    我給顧麗麗講了講丹丹在戲劇學院的生活,讓她放寬心,等着出去以後直接給自己的妹妹當經紀人。

    看過她們之後,我踩着樓梯到二樓的圖書閱覽室,走在門口看見長髮飄逸的鐘鎮月坐在凳子上,抱着一本勞動技能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這也不怪她自己情趣乏味,這圖書閱覽室裏除了法律法規就是勞動技能,偶爾能看到一本地理雜誌都算是精神糧食了。

    她的髮質烏黑髮亮,頭上雖然沒有扎髮卡類的飾品,而是簡單鬆散地垂在肩頭上,卻有一種自然綻放的美感。

    還是這些有特殊背景的犯人好啊,要換別的犯人就算是頭髮再漂亮,也得給你咔嚓一聲鉸了。

    她看得很認真,沒有發覺我走進來,我靜悄悄地走到她面前,所站的位置正好擋住攝像頭覆蓋的方位。

    我從懷裏掏出一張剪出的報紙片兒遞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鍾鎮月手中的書吧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她伸手抓起桌上那剪報,雙目死死地盯着那上面的文字圖片,標題醒目地寫着戲劇學院表演系主任落網被指控涉嫌猥褻多名女學生。

    她一雙俏目眼圈發紅地擡起頭來問我:“這是你乾的”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從懷裏掏出u盤放在桌子上推過去,低聲說道:“這是我從那個老東西手裏搜刮來的,在這個世界上獨有一份兒。我可以用生命向你保證,絕對沒有備份。”

    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着,眼淚像珠子一般掉落在桌上,瘦弱纖細的手指把那報紙片緊抓在手裏,像是泄憤般用力地在手中揉動,直至變成一個小紙球。

    鍾鎮月努力節制自己的情緒,在這個時候仰天大笑,或是嚎啕大哭都是不可取的,她的委屈已經是過去式,人生雖已殘缺,但生活還要繼續。

    雖然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她的悲喜無足輕重。但她畢竟是葬送了清白,葬送了前程,把自己的人生沾上了永遠抹不去的污點,此刻能把悲憤壓抑在胸腔中,也是着實不容易的。

    她用袖子擦拭乾淨眼角的淚痕,擡起頭問我:“我該怎麼報答你”

    隨即她苦笑着搖搖頭:“像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能力說去報答別人我這殘花敗柳的軀殼或許還有一點用處,如果你願意要,我會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獻給你。”

    在監獄這個地方除非是我嫌自己死得不夠快,背後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我都不知道,還敢和犯人之間發生這種關係

    我說:“我有個朋友特別喜歡你,也喜歡你的歌,我想替他討一張你的親筆簽名。如果你想報答我,那就給我籤個名,簽過之後就算你報答我了。”

    鍾鎮月自嘲地笑道:“明星鍾鎮月已經墜落了,這個名字也再沒有任何價值,給他簽名還有什麼意義嗎”

    “有價值。”我說:“那怕全世界還只剩下一個人喜歡你,你的名字也是有價值的。去拿紙和筆吧,不要讓你最後一個粉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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