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兒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以前在法國的時候,每一次帶他出去,都是乘上公交車,大大長長的車廂,冷冷清清的後排座位,她總是抱着他從一個站坐到另一個站,從起點坐到終點,只是看着沿途的風光。
那些曼妙的街道景色,在她的面前一晃而過,就如老電影中的鏡頭,虛幻而不真實,每每讓她事後回想,卻發現什麼都記不起來。
“那我們去乘吧看看這兒的和外國的有什麼不一樣好不好”向晚仍然在笑着,替諾諾戴好帽子,圍好圍巾,十二月的夜晚,外面還是冷得徹骨。
“你幹什麼”坐在那裏的男人終於忍不住開口,眉頭蹙得緊緊的。
幹什麼她幹什麼她什麼都不想幹,她只知道自己聽到他說的那三個字,他說的馬上來後,她就覺得胸口憋悶,悶得發慌,她必須得到外面去透透氣,這裏的空氣太不好了。
“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和諾諾自己回去就行,我還想帶着他去逛逛”向晚望向他,仍然是那笑,可是她不知道,那笑,有多麼的冷清,就如那巴士的後排座位一樣。
他望了她良久,她幾乎都以爲她的笑掛不住,終於,他站起了身,拿起位置上的外套穿上,從皮夾裏掏出錢扔在桌子上,然後走過去一把抱起諾諾,朝門外而去。
“唉”向晚忙跟上去,走出門口,外面的溫度驟降,她不禁倒抽了口氣,看到他抱着諾諾走向車子,打開車門讓他坐上去。
她只是站在那裏,忽然間覺得腳無力,不,是由內而外的無力。
可能是看到她站在那裏沒有動靜,他又朝着她走了過來,在她面前一步之遙定住。
只是一步,她便能觸到他,可是,她總覺得她和他之間,不應該是一步之遙的距離,那麼近的距離,怎麼看都不像是她和他之間的。
她還未伸手,他卻把手伸了過來,一把摟住她,他的脣落在她的額上,暖暖的,一直從額頭,暖到心間。
原來,只需要伸手,伸出來,便能夠到了,便能和他之間再沒有距離了。
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伸手。
她聽到他說:“笑容很難看,以後不要再逞強”
其實她也知道,一定很難看,她就沒有笑得美過,可是那笑卻像是僵化了,像是定格在她臉上,她已經沒有收回的力氣。她想,笑吧,她應該笑着面對所有的一切,三年,都這樣過來了,現在的又算是什麼
可是爲什麼,聽到他的話,她笑得心裏發酸
“沒有逞強”也逞強不了
她輕聲道,臉上終於找不到一絲絲笑意,只覺得臉頰邊酸澀,肌肉
他望着她沒說話,一會後,復又開口:“好吧慕向晚,我是去見一個女人”
“你見的女人還少麼”向晚突然間打斷他,可以推掉的女人,就不算是女人,推不掉的,纔是有重要意義的吧
他笑出聲,沒再說什麼,只是摟着她朝車子而去。他既然在電話裏叫了媽,那麼聰明如她,在他說見女人的時候,她早該想到了。
或許不應該告訴她,但是看到她那比哭還難看的笑時,不知道爲什麼,他不想再隱瞞她。
“媽咪,不是說去乘嗎”小諾諾坐在車子裏直嘟着嘴,問着一邊沉默不語的向晚。
莫黎霆從後視鏡中望了一眼,開口對着小人兒說道:“改天叔叔帶你去乘好麼”
“真的嗎叔叔你不許騙人哦”
“當然不會”他對着諾諾笑笑,“諾諾想去哪玩跟叔叔說,改天叔叔帶你去”
“那媽咪一起去嗎”諾諾望了眼身邊的向晚,輕聲問道。
“當然”他也望向她,車內只有外面街道上反射進來的霓虹,一閃一閃,將她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那太好了,哇那個是唉好高啊”小諾諾一下子被車子外的巴士吸引住目光,趴到車窗上去看。
“你把我們放在賣場門口吧,時間還早,我帶諾諾去逛逛”向晚突然間開口。
莫黎霆擡眼望了後視鏡一眼,一邊的諾諾聽到了向晚的話,忙也來了興致:“真的嗎媽咪好唉好唉,我要去超級市場”
“都快八點了,還不晚麼”莫黎霆輕聲道,聲音裏微帶着不滿。
“你把我們放那邊吧”向晚很堅決,抱過一邊的諾諾,都準備好了下車。
莫黎霆沒再說什麼,只是將車開到了賣場入口,靠邊停下。
“諾諾和叔叔再見”向晚邊開車門邊說着,小諾諾忙向莫黎霆揮手:“叔叔再見。”
莫黎霆沒有下車,也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鏡中的他們消失在他眼裏。
他並不打算去赴司徒靜雅所說的這場宴,他對於米家小姐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現在整個世界裏,只有剛剛離去的兩母子,可是司徒靜雅說:“你不會和她在一起吧子瑤說看到你去學校接她兒子了”
符子瑤是見過諾諾的。
還記得那次,她見過後的神情,還記得他戲謔着問,你不會以爲那是我的孩子吧
誰能想得到,還真的是他的兒子。
那天將她從機場揪回來後,他約了符子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