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而打仙凌的電話,也有通,卻也是沒有人接。
小人兒站在他身旁,已經停止了哭泣,眨着大眼望着他,他蹲下身子:“諾諾,知道媽咪去哪了嗎”
小人兒怯怯搖了搖頭:“仙凌阿姨去買好喫的給我們喫,媽咪在家裏的”
莫黎霆看了下時間,估計是諾諾被帶出來之前,那麼現在呢難道都出去找了
“爸爸先帶你去喫東西,想喫什麼”他揉揉小腦袋,眼裏充滿愛憐,小人兒卻摟住他的脖子。
“爸爸,抱”
頎長的身子抱起他,轉身走下樓梯。去了一家簡單的餐館,點了幾個諾諾喜歡喫的菜,他基本坐在那裏看着他喫,時而會望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諾諾可能也感受到了他的不開心,喫得並不多,菜纔上來一半,莫黎霆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看,是仙凌的,忙按下接聽鍵。
“你們在哪”他直截了當問。
“醫院”
“怎麼了向晚呢”他的聲音一下子焦急起來。
“你還是過來醫院吧”仙凌的話中充滿疲憊,也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掛了電話。
莫黎霆卻再也定不下來,結了帳帶着諾諾匆匆朝醫院而去。
“爸爸媽咪怎麼了”小人兒怯怯問出口。
他只顧着開車,幾乎都沒有聽到他的話,過了良久,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伸手撫了下諾諾:“沒事”
向晚一直昏睡着,高燒近四十度,哪怕是用了退熱藥,仍然沒有降多少。
貝允謙一直陪在身邊,每隔一段時間替她換着額上的毛巾,護士也會每隔半小時來測一次體溫。
“降了嗎”他問一邊的護士,護士看了下:“39度2.”
已經好幾個小時了,仍然徘徊在39度以上,怎麼叫都叫不醒她,削瘦蒼白的面容此刻紅得像是落日彩霞,眉頭蹙得緊緊得,他很想用手去撫平她,只是才碰上,她便囈語出聲。
聲音很輕,他試着聽了好久,才終於辯出她在叫着諾諾。他知道,諾諾是她的全部,而那個男人,也應該明白,孩子是她最最不捨的。
她的手放在牀沿邊,白皙而清瘦,他不禁伸手牽起,將她緊緊包圍在手掌心中。
灼熱滾燙,手掌心有些癢,他執起她的手貼近脣邊,輕輕印上吻。
“向晚向晚”喃喃出聲,眼一直望着她。
他記得他們相識的那個雨天。那個時候,她還挺着個大肚子,他是他們公司的客戶,在走廊裏碰到她,她抱了一大堆的文件,厚重得一疊,擋去了前面的視線,險些就與他撞個正着。
他看不過去,忙接過手,結果,幫着她忙活了大半天。於是,她不好意思,直說要請他喫飯,滿是汗水通紅的臉頰上帶着明媚的笑,他喜歡這樣的笑容,純淨的,沒有一絲暇疵,就像綠色草原之上蔚藍的天空,讓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接受了邀請,但最後還是他買的單。
第二次,是在街上碰到她,她買了一大袋的食品,正趕往車站等車,於是他便好心得送她回家。
第三次,是在醫院碰到
她,她是去做檢查,但是卻只有一個人,他終於忍不住好奇,也終於對那個男人表示憤怒,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人大着肚子出來工作不僅工作,還不陪她來醫院做檢查他是怎麼當的丈夫。
很平靜,沒有一點閃閃躲躲,依然是清澈的笑容,讓人不敢褻瀆,倒讓他覺得自己問得不好意思。
之後因爲工作的關係,常和她見面,也會時不時和她一起喫頓飯,但始終保持在朋友的關係上。
她一個外表柔弱卻內心堅強的女人,給了他許多驚訝與不確定,他第一次覺得,有某種東西正在他心內慢慢流淌,第一次生出,想要照顧她一輩子的想法。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不是沒有女人過,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給他如此的感覺,想要定下來的感覺,哪怕她已經懷孕了。
爲此,他整整躲了她兩個月,一直到她分娩前期,他才又出現,然後向她表白,結果她卻沒有半分思索,直截了當拒絕了他。
他不氣餒,說一定會打動她,而她更絕,第二天便辭了職。
他不太相信緣,可是那一次,他不得不信,在時隔了一年之後,他又見到了她,那個時候,那種感覺,他都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可是他不想又將她嚇跑,於是只能默默在她身邊照顧着,而她每一次,總是對他顯得疏離,不讓他去她住的地方,更不讓他見她的兒子。
他只見過那個小人兒一次,還是瞞着她偷偷去的,買了玩具與喫的,結果她全都退還給了她。
他和她又一次破裂,只是朋友的關係,也能破裂。他沒再找她,但卻仍然關心着她,直到她出事,他才終於忍不住。
那天向她發了飆,讓她跟他走,但她寧願選擇回國,也不跟他走。
那幾個月,他絕望透頂,這廂意亂情迷的單戀,他居然也會陷得如此深,說不過去,實在說不過去。
他發誓,再也不找她。
回加拿大修養了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他想起之前陪蘇婧的那段日子,他曾看到她對着電視屏幕無聲得掉淚,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那種感覺,現在他才知道,那叫睹物思人,觸景傷情。
如果她活得好,也就罷了,可是她活得不好,又關他什麼事他幹嘛要看不過去幹嘛要心疼只是心疼也就罷了,爲什麼又要放不下,放不下了又要生出那種想法,而他很明白的,她是不可能的,以前她還沒有碰到諾諾的爸爸,她就已經將他out了,而現在,他更不知道站在哪裏。
其實,或許她自己不明白,在她決定將諾諾生下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在她的心中奠定了下來,人有的時候很奇怪,有些舉動,都是潛意識中的。
就如她昏睡着,仍然叫着諾諾一樣。
他伸手拿下她額上的毛巾,卻聽到她又囈語出聲,而這一次,他不用湊近她,亦聽得清清楚楚。
“黎霆”
只有兩個字,他頓在那裏。
有些人,註定了只是另一人的陪襯,就如他,一樣。
他定定凝視着她,一手拿着毛巾,一手還握着她的手,而她仍然蹙着眉,握在手中的手微顫抖了下,隨即像是終於舒心了,眉間微舒展,沉沉睡了過去。
“媽咪”門口傳來弱弱的叫聲,他才驚覺地擡頭,看到門口處高大的身影,小諾諾正從他身上滑下,赤溜着跑到牀邊去。
兩個男人間的對峙,第一次如此面對面,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而他和他,沒有如此的感覺,至少在貝允謙的心裏,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