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多蘭面色慘白。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卻聽馬車裏傳來一道無比輕柔的聲音:“衍哥哥,是誰呀”

    伴隨着這道聲音,車簾又被往上掀了掀,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女性臉龐來。

    趙夕瑤

    多蘭認得她,因爲在鍾離衍的書房裏,掛着他親自爲她畫的畫。

    鍾離衍轉頭看向趙夕瑤,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裘衣脫下,披在了她身上。

    就連向來沒多少表情的俊臉上,也難得地顯露出一絲柔情來:“不過一個乞丐而已,外面冷,你別凍着了。”

    乞丐多蘭心口又是一窒。

    低頭看了看自己油膩得已經結成塊的長髮,因爲繡鞋過於破舊而裸露出半個趾頭的腳也忙不迭地往後縮了縮。

    長這麼大,多蘭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自慚形穢過。

    她甚至不敢再擡頭去看坐在馬車裏的那一對璧人,只慌忙轉過身去,低着頭,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地裏,跛着腳艱難地離開。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鍾離衍好看的眉頭微微隆起。

    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後,他有想過會再次遇到她。

    以多蘭那種張揚跋扈的性格,他甚至想過她會直接鬧上門來撒潑打滾,把將軍府鬧得雞犬不寧。

    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什麼都沒幹,她畏縮得和他記憶中那個總是纏着他的刁蠻公主大相徑庭。

    馬車內,趙夕瑤因爲鍾離衍片刻的失神而柳眉微撅。

    “衍哥哥,她就是那個曾經對你死纏爛打的北蒙國公主”

    在說到“死纏爛打”四個字的時候,趙夕瑤的語氣中不禁染上一絲鄙夷之意。

    蠻夷終究是蠻夷,在開雲國,有哪個女人會如此恬不知恥到主動去追求一個男人

    鍾離衍收回視線,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只不輕不重地道了一句:“她叫多蘭。”

    “我不喜歡她,也不想再見到她。”趙夕瑤低下頭,有些任性地咕噥,“衍哥哥,我們把她趕出鄴煌城去好不好”

    “好。”

    一個字,鍾離衍回答得毫不猶豫,擲地有聲。

    從將軍府離開後,多蘭就在這偌大的鄴煌城裏四處遊蕩。

    八年前嫁給鍾離衍的時候,她坐在北蒙國隨嫁而來的駿馬上,還在心裏嘲笑過偌大的開雲國,都城卻這般小。

    現在用雙腿走,才發現這個城有多大,就好像永遠都走不到邊似的。

    好不容易在城池最邊緣找到個不知被廢棄多久的破廟,才勉強算是找到個容身之處。

    可破廟四處灌風,其實也沒有比在外面好多少。

    此時此刻,多蘭居然開始想念起那不見天日的天牢了。

    至少在裏面,還有片瓦遮頂。

    雪越下越大,多蘭縮着身子躲在草垛裏,看着廟頂那個偌大的破洞,整個身子都已經被凍得失去知覺。

    就連眼淚,剛剛劃出眼眶,就被凝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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